2015年以来,全面深化国有企业改革的“1+N”系列文件相继发布之后,中信改革发展研究基金会连续三次召开座谈会进行深入探讨。为了持续深入研究国有企业改革发展问题,今年7月份,中信改革发展研究院国企研究中心正式成立。该中心将聚焦国有企业改革与产业发展、经济振兴之间的联系,研究“一带一路”发展、“中国制造2025”等国家战略。
2015年以来,全面深化国有企业改革的“1+N”系列文件相继发布之后,中信改革发展研究基金会连续三次召开座谈会进行深入探讨。为了持续深入研究国有企业改革发展问题,今年7月份,中信改革发展研究院国企研究中心正式成立。该中心将聚焦国有企业改革与产业发展、经济振兴之间的联系,研究“一带一路”发展、“中国制造2025”等国家战略。
在中心成立大会上,围绕国有企业的定位和作用、深化改革及建立现代企业制度、重点产业骨干国企的作用、国企舆论环境、政府机构改革、产业重组等热点话题,来自业界的专家学者发表了自己的真知灼见。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国有企业是壮大国家综合实力,保障人民共同利益的重要力量,必须理直气壮做强、做优、做大,不断增强活力、影响力、抗风险能力,实现国有资产保值增值。
近年来,国有企业改革发展成绩显著,国有资产规模实力稳步提升,国有资本布局结构逐步改善,创新能力不断提高,国际竞争力明显提升,为承担社会责任做出了重大贡献。统计数据显示,2015年全国国有企业营业收入45.5万亿元(不包括金融),利润总额2.3万亿元,分别是2003年的4.2倍和4.7倍;2015年底的资产总额119.2万亿元,所有者权益41.1万亿元,分别是2003年底的6倍和4.8倍。2015年进入世界500强的中国企业100家,居世界第二位,其中国有企业83家,比2003年增加了77家。国有企业累积上交国有资本收益超过5000亿元,减持国有股充实社保基金2563亿元。与此同时,国有企业在载人航天、探月工程,深海探测、高速铁路、特高压输变电、第四代移动通讯等领域取得成果,并在智能电网、新能源、绿色环保、战略性新兴行业上实现了一批关键技术的突破。
上述这些数据证明了国有企业对我国经济发展的重大贡献。中信改革发展研究基金会理事长孔丹认为,这些事实雄辩地回答了长期以来一些社会舆论的偏见,例如给国企扣上“垄断、腐败、低效”三顶帽子。
谈及国企的地位和作用,中信集团战略发展部总经理严宁认为,国有资本在整个国民经济当中应该起到引领和放大的作用,同时还要承担一些社会功能,这些作用一定要说清楚。他还说:“中信集团发展到今天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时期,所承担的任务不仅仅是要变成一个能够赚钱的公司,还要是一个值钱的公司,同时还得要尽社会责任,我们也正在深入讨论、论证自己的功能定位。”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副研究员贾涛表示,国有企业首先作为一种国家工具存在,如应对国际竞争、增强国防实力等等,这是国家使命的体现。在经济方面,国企主要作为第二财政的角色,包括国有资本的经营收益,国有股权转化为社保基金等领域的经济职能。而社会职能涵盖一些社会领域的公共服务等。“国企就是要在市场失灵的时候顶上去,例如国际原油价格高涨的时候,私有企业觉得没有钱赚就不供应液化气了,但是国企要保证供应,亏本也得卖,这就是社会责任的问题。”贾涛说。
国有企业也在国家发展战略和安全战略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如果不从发展战略角度看,可能很难理解国企在促进产业发展和结构调整方面的作用。如果不从安全战略角度看,我们就很难理解国企在国防工业和一些关系国计民生的领域的作用。”中国社科院世界政治与经济研究所副所长姚枝仲这样分析。
实际上,去年国庆的“9.3”大阅兵,就为中国军事工业提供了一次难得的展示机会,大量展示了我国目前部队列装的装备所体现的国家工业能力,这样的正能量我们也要在社会上大力宣传。
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原纪委书记李小雪认为,充分市场化的证券市场当中,虽然民营企业数量不断增加,但国有企业仍是整个证券市场的定盘星。
“过去国企的家数和资产在整个市场的占比超过66%,后来股权分置改革以后,一些控股权下降了。现在国企的数量大概占到百分之三十几,但资产量仍然是过半的。”李小雪表示,所以国企改革仍旧是证券市场的定盘星和终极问题。如果国有企业能搞活,证券市场就会具有活力。
十八大以来,我国国企改革的顶层设计基本完成,《指导意见》和13个配套文件已经公布实施,还有9个文件正在履行程序和即将出台,包括国有资本投资运营公司、现代企业制度、董事会制度以及激励机制等方面的十项重大改革试点正在推动。然而,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在肯定国企改革取得的成绩的同时,我们也要深刻认识国有企业在发展过程中存在的突出问题。
具体来说:一是“长”,即行业分布过宽,398个国民经济行业中,国有经济涉及的达到380多个;二是“散”,行业集中度和企业集中度不高。中央企业的法人单位有5万多家,有的企业甚至有13层机构。而国有企业改革工作,现在有些地区推进缓慢,主要是“怕”字当头。同时,国企面临的经济形势不容乐观。2012年以来,国有企业营业收入和利润增幅同时放缓,持续在低位徘徊。与2014年比较,2015年国有企业营业收入同比下降5.4%,利润总额下降6.7%。
孔丹指出,从国有企业自身发展看,体制性、机制性、结构性、管理性问题仍然很多,这成为企业实现持续健康发展的重大障碍。而体制机制问题主要源于国有企业的市场主体地位没有真正确立,缺乏活力。他重点论述了国企改革研究的指导思想:不能为改革而改革,改革应服务于产业振兴、经济发展和国家战略的实施。发展出题目,改革做文章,要坚持问题导向。
看待当前国企改革所面临的主要问题应该把握一个新的思路。国企改革发展是一项长期而艰巨的任务,国企研究要从以国家为单位的全球化竞争的高度入手。
“开展国企研究,首先要从一个思想的高度认识国企,那就是国企与中央政府是高度相关的。中央政府的信用扩张用于实体经济,而实体经济的基本建设只能依靠国有企业。”中国人民大学教授温铁军说。
短期内,国企研究可以从实践中提炼国企发展的经验教训,有针对性地推动国企改革发展;从中长期来看,可能要涉猎一些未来中国工业发展方向等方面的问题。
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教授李玲表示,“我们这一轮改革的重点应该是整合,就是古人所说的‘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她认为,现在的大趋势也是整合,所谓的增加活力、降低成本、挖潜增效,很大程度上是制度带来的红利。我们现在少、乱、散的交易成本太大了,在未来的信息化社会和智能化社会,其实你的规模越大,交易成本就越小,组合力量就越强,我们要研究如何通过国企之间的整合引领产业发展,提升国际竞争力。
一直在研究国企舆论环境问题的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胡钰说,国企研究主要有六个重要的维度,包括意识形态、国际竞争、社会转型带来的利益分化、媒体格局的显著改变,以及企业自身的问题和应对等等方面。
其中,从意识形态的维度看,回顾我们这么多年经济学的教育,从25年前开始,我们学习的全部是影印版的国外教材,到现在更是如此。
从国际竞争的维度看,我们的调研显示,现在央企的国际竞争力的确已经大幅提升,从而对国外的企业造成压力。通过国企研究,中国企业的强大国际竞争力要给国家决策层以信心,就是我们的企业不是那么低效,否则我们就会非常被动和纠结。
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院院长张宇提出了国企研究应该关注的问题:
一是针对国企改革中的问题进行调研和对策研究。现在都聚焦于改革,其实国有企业的发展更重要,两者一个是手段,一个是目标。现在离开发展讲改革是讲不清的。“要解决发展问题,到底发展哪些,是资金问题、体制问题还是激励问题,我们要从这个角度做一些研究和调研。”张宇说。
二是理论研究。包括国企的定义、目标、性质等,我们在这些方面其实比较薄弱。现在国有企业改革中的很多问题归根结底是基本理论不清楚,因此要好好研究基本理论问题。
三是舆论宣传的问题。“现在舆论传播中错误的东西太多,什么‘国企垄断’、‘国企腐败’、‘国企低效’等等这些东西,通过舆论进行洗脑,这就是舆论战。”张宇表示,舆论战不是讲道理的问题,其实道理很清楚。而谎言说一万遍就是真话了,你的道理再好也没有用,打舆论战就要用舆论战的办法。
四是国有企业改革的政策。国家已经出台了一系列国企改革的相关文件,要研究这些文件的可操作性,如何操作,问题出在哪里。我们还要研究法律、条款、政策、文件,虽然这些问题比较复杂,涉及到整个国家的发展、战略、改革和舆论的意识形态,但是这些研究不做不行。
无论是在所有者层面上的财政部与国资委的关系问题,还是在治理结构上党组织和董事会的关系,或是劳动者层面的混合所有制,都要坚定信心,坚持中国模式、中国道路和中国制度。中国政法大学资本金融研究院院长刘纪鹏认为,依据国情,借鉴国际规范,走一条中国特色的发展道路,这是中国经济能够再繁荣30年的关键。
所谓管资本为主就是要做强国资企业,必须把公益性国企和商业性国企分开,商业性国企需要统一监管。
商业类的国企,存在不同的股权类型,建立在国资有些控股,有些参股,有些是财务投资,有些是战略投资的基础之上,建立能与国际规则比较的现代公司制度,这些都归国资委管。在供给侧改革中,有些行业本身是有周期性的,国家要进行担保。
其次,现代公司制度必须尊重资本。今天的资本特别是内部人和大资本对于中小资本的剥夺现象,是股市低迷、中国公司制度建立不起来的关键。所以,如何尊重国有资本和社会资本,是一个好的公司制度建立的基础。
中国国有企业治理模式的特色在于我们的国资是大股东,在遵守中国与西方普遍准则的情况下,要突出中国大股东的模式。同时,要解决好董事会跟党委的关系,而董事会里边要废除内部董事与外部董事之间的区别,而推行执行董事和非执行董事。执行董事主要管理经营,非执行董事负责监督,后者可以包括我们的大股东,股东董事里边有非执行董事,也可以有独立董事。可以考虑用执行和非执行董事,独立和非独立制度取代现在的内部和外部支撑,执行董事管经营、非执行董事管监督。
第三,《关于深化国有企业改革的指导意见》颁布以来,经过几次讨论,混合所有制都难以落地,原因在于激励制度方式。如果按照全员持股或者给骨干以优先股的模式行不通,可以考虑建立一个先回避所有权,职工和骨干能够参与利润分享的制度,从而把一个完整的所有权制度的收益权和占有使用处置权分开。这种制度可以在央企中大规模推进,即从增量利润中拿出一部分分享给职工和干部,这就是身股,不用出资,也没有表决权,但是在存量利润不变的基础上,增量部分就有一定比例的分成。
“一个是身股,一个是金股,就是我们所说的钱股。这其中我们面临着一个两难选择,一方面我们想推进一个新的制度,让大家成为企业的主人,让我们的职工能够分享利润。另一方面,按照传统的股份制改革思路,如果让职工用现钱买股票,这个恐怕很难推行开。”刘纪鹏说,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可以按照“摸着石头过河”和侧面攻的办法,先搞利润分享和收益权的股份制。
其实,关于“身股”这个概念,目前已有国有企业在尝试。例如,重庆国资委下属的重庆商社集团就进行了一些探索,作为纯商贸类的企业,它在一些门店对员工按照一定比例实行超额利润分享机制,超出利润的部分,大家进行分享。
刘纪鹏同时认为,要从资本入手,建立现代公司制度,实行职业经理人制度。如果不把企业制度和企业家的积极性联动起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就是一句空话,国家大战略就贯彻不下去。相反,如果企业制度搞好了,企业家积极性也调动起来,形成一个完善的治理结构,那么企业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就一定能够成功。
谈及现代企业制度,中化集团总地质师曾兴球认为,到目前为止世界上还没有一个标准的说法,都要依靠企业去实践。我们要虚心学习西方企业治理理论与实践的好东西,但具体的制度建设要靠自己的实践积累。要按先进的理念建设一套符合中国实际情况的制度。
当前媒体格局发生了重大变化,移动化、视频化、碎片化的传播格局完全颠覆了过去的传媒格局,而这种媒体格局和舆论生态的改变对国有企业的挑战很大。胡钰对国企的舆论宣传工作中的问题深表担忧。
前不久,有些媒体发表文章,认为钢铁和煤炭领域产能过剩问题中90%是国企造成的。这一判断显然和事实不符,因为近些年非国有经济投资已占投资总额的一半以上。但问题在于,当自身的问题被大规模曝光之后,国有企业自身究竟该如何应对?不可否认,现在我们的国企体量足够大,硬实力足够强,但是我们的软实力和形象却差强人意。
“通过对一百多家央企的调研,我的深刻体会就是,现在国有企业的美誉度和贡献度严重不匹配,软实力和硬实力同样严重不匹配。”胡钰表示,现在整个国企的对外形象使他们处于被动地位,这种形象过去只影响社会公众,现在直接影响到高层决策。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副研究员江宇认为,从国家的历史来看,八十年代的时候基本全是国企,那时国企的利润率也很高;九十年代国企出现一些问题,一个重要原因是当时宏观经济周期已经达到了初级产品过剩阶段,只不过因为当时国企还占经济总量的大部分,所以客观上表现为国企效率低下。“通过对历史上几次重大改革经验和国企在其中发挥的作用的总结,将有助于人们对现在国企情况的了解。”
江宇表示,国企研究应更多关注国企在社会领域的作用。因为国企大部分是在生产资料领域,虽然效率很高,但是并不像消费领域,很多老百姓不知道,而突出国企在社会领域的作用,比较容易在老百姓心目中建立国企的声誉。
中国社会科学院当代中国研究所副所长武力则指出,目前国企改革的宣传能力还不够。现在中国经济已经融入了全球经济,所面临的环境比以往更加复杂。面对日新月异的新媒体,我们在舆论宣传上并没有跟上。“以前国企的目标就是为国家资本增值,没有宣传自己,为自己造势;现在你把这个宣传任务突然交给他,他又不会做,没有一个有计划的战略性思考。”武力表示,现在国企处于“有理说不出、说了没人听、自己说自己的、人家都不信你”的尴尬境地。
“现在的企业基本上是多做少说、只做不说、能不说就不说,面对媒体也是一种逃避的态度。然而,舆论场不可能是真空的。”胡钰认为,现在的媒体格局和舆论生态已经改变了,在自媒体条件下,任何大企业、大机构都经不起自媒体的抨击。要围绕国企的形象、现状、问题、对策开展深入的研究和分析,加强问题意识、对策意识。由于文化产业的发展和信息化的加速,资本已经大规模地进入现代媒体企业。在此背景下,与会专家建议,现在必须研究国有企业的舆情,改变舆情环境,掌握舆论的话语权。
中国证监会深圳监管局原局长张云东认为,国企这些年所取得的成就,我们都要理直气壮、旗帜鲜明地说清楚,同时我们也不回避问题。“舆论的作用特别重要。资本市场讲究透明度和信息披露,现在对于国企问题也要如实进行信息披露,把国企的真实情况昭告国人,否则相关各方处在一个信息不对称的状态下,将无法对话,也无法正确认识国企的地位和作用。”
武力则建议,与过去研究如何市场化不同,国企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市场化以后怎么办。从这个角度来说,国企可以结合学术研究和宣传领域,切实加强舆论宣传。
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国企经历了多轮重大改革。20世纪80年代转换企业经营机制,实行厂长负责制;20世纪90年代以来围绕建立现代企业制度进行了多项改革。本世纪以来,我国实行国有资本的管理体制改革,实行行政分开,政资分开,政企分开。
曾兴球反映,目前国企改革的脚步有所放缓,一些国企负责人甚至有无所适从之感。国企改革,首先要研究政府改革的问题,如果政府职能转变不到位,政府和企业职能分不开,企业就无法动作。其中,国资委首先要转变职能、改变管理方法。他认为,为人民服务就是无限责任。那么国企能不能做到,为此提供经济支持,这是一个基础理论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之后的改革都无法动作。“国企改革要按照国企的全民性企业的性质、要为人民服务和为社会负责、发挥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的支柱作用的原则进行。要创新机制体制,加速转型升级。”曾兴球说。
其中,改革企业体制机制,一定要投入市场,让国企成为一个脱离了政府襁褓的独立经营主体。要能够自己养活自己,满足自主经营、自负盈亏、自我调节、适应市场竞争的需要。
加快转型升级是国有企业提升经营水平,增强活力、竞争力和影响力的必由之路。要立足于活力、竞争力、影响力,不要盲目地去做大、做优、做强。已经具备一定规模的中央企业必须做强做优,那些无法做大的企业要让它流动起来,长期资不抵债的企业不能养着。
转型升级的核心问题是技术,也就是技术创新。不管是哪个行业,包括制造业,如果技术创新跟不上,我们很有可能在国际市场的连续冲击之下,又要倒下去。
曾兴球说,我们不可小看页岩油、页岩气革命,这是本世纪以来最重大的技术革命,它带动了本世纪国际市场的巨大变化,为美国恢复经济带来了大机遇,也给我们带来了大危机。美国石化企业已经在化工基本原料乙烯的制备工艺上有了技术突破,将来可能大幅度降低其生产成本,我们技术升级的任务十分紧迫。“转型升级还要不断延伸产业链,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已经停滞不前,而美国正在大步前进,我们现在走到哪里,都是低出高进,即低价卖原料、高价进产品。我们一定要把产业链拉长,走高、长、新的路子。”
曾兴球强调,中国最大的特色是共产党领导,共产党是一个政治组织,而企业是一个经济组织,政治组织和经济组织怎样结合是共产党面临的一个新课题。
“从建党的时候起,从最困难的井冈山时期起,共产党就领导过企业,解放以后反而把问题搞复杂化了,这方面作为课题还可以去拓展研究。”曾兴球表示,共产党员一定要与时俱进。革命的时候共产党不怕牺牲,是为了战争的胜利。建设时期,党要不怕牺牲个人利益去学习新技术,领导经济建设。而共产党员在今天的模范作用,就是学习新技术、传播新思想。唯有这样,才能够领导企业走上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
中国证券金融公司董事长聂庆平认为,H股上市和A股上市是中国国企改革一个历史性的转折点,而且也是制度建设达到顶峰的一个阶段,但是现在它们对国企的影响中断了,应当注重去研究升华。
在治理结构问题上,发行H股的时候,我们经常会遭遇新三会和老三会之间的矛盾。其中,过去的老三会是指党委会、职代会和工会,新三会就是董事会、股东大会和监事会。虽然经过一段探索过程,现在H股的所有规则和条例当中已经理清了这对矛盾,但是具体运行依然不理想。
“国有企业要坚持党的领导,这不是从政治口号上来理解。国有企业既是国有资产,同时要遵从现代企业治理结构,这在国企内部治理中如何有机结合而不是内部吵架,党委就应承担主体责任。”聂庆平说。
《指导意见》明确,党委要承担主体责任,这不是简单地修改章程,而是要把“三重一大”的问题全部划分清楚,明确内部的程序管理和决策要求。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是明确责任。国有企业要细化管理责任,负责到底。在业务层面,主要以董事长的身份出现,但实质上党委书记要把责任细化到整个公司的治理结构当中。二是加强了企业的内部控制,防止国有资产流失和关联交易。防止国有资产流失,是国企改革中必须加强监督的一个问题,既要强化主体责任,又要加强外部监督和制度建设。
从某种程度上说,国有企业改革研究不能仅仅着眼于国企,非国有企业以及产业发展的研究同样重要,它们之间是相辅相成、互相促进的。
“像华为这样有代表性的非国有企业,包括在技术创新上的好做法、实行利润共享机制而不是员工持股机制等等,这家企业的很多方面值得我们去认真研究。”国务院国资委研究中心副研究员周建军认为,因此我们不仅要研究国企的事情,也要研究非国企的事情。
与此同时,我们还要关注产业方面的动态。因为企业和产业是密切相关的,必须加强国有企业的产业投资研究和整体布局的考虑,要围绕优化布局结构深化改革,坚定不移化解过剩产能,大力推动重组整合,聚焦主业发展,促进资本合理流动。
“过去研究产业问题时,我们比较偏重单纯的产业分析,现在可能还要考虑产业之间的各种联系。”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助理教授高宇宁表示,自从李克强总理提出产业链、价值链、供应链“三链合一”以来,越来越多的国企开始优化整个产业链条的布局。尤其是中信集团就是一个研究金融和非金融,实体和金融虚拟等各方面之间联系的最好的样本。
华中师范大学中国近代史研究所教师严鹏认为,国企研究要从产业出发,要区分不同的行业,不同行业的发展规律,进而研究国企在这些行业中发挥的作用。举例来说,机械工业过去是一个非常典型的重工业和技术密集型产业,相对来说,纺织工业则是劳动密集型产业。这两个产业发展的要素投入,以及配套的产业政策是相当不一样的。
在人们的印象中,纺织工业在产业结构中是比较低端的,但现在国际上最先进的纺织工业国家已经完全把纺织工业和化工材料工业结合起来,纺织工业已经不是纯粹的劳动密集型产业,而是一种资本技术密集型产业。严鹏认为,未来我国若要成为真正的纺织强国而不仅仅是纺织大国,我们的企业是可以朝这个方向努力的,国企实际上可以在纺织工业高端化转型中发挥引领的作用。
众所周知,机床行业是关系到国民经济和国防安全的战略性基础行业。然而,我国机床工业从2011年开始下行,到目前为止这种势头已经持续了5年时间,由此引发了业界的广泛关注。
“这种持续下行是之前没有出现过的,很多机床企业已经做好再过3至5年苦日子的准备。”《中国工业报》原总编辑杨青表示,尤其是近几年在机床行业整体低迷的背景下,国际资本开始活跃起来,妄图收购我国机床骨干企业,这种现象需要引起高度警惕。
复旦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张晖明表示,国有资本的配置本身,确实有一个具体发展阶段或者与国家发展目标相关联的问题,它的特殊性在于不是一个简单的私有制或公有制的问题。
谈及产业自身的国际竞争能力,张晖明认为,按照机床行业的特点,我们自身在全球格局下对于机床产品相关资源的集成能力相对较弱,再加上思想有些保守,因而失去了一些机会。相比之下,台资或者民资都具有相当的灵活性。因此,我们自身要加强制度创新、体制创新,以提升整合资源的能力。他还建议,国有企业在成长过程中,要处理好与区域经济结构、技术发展阶段以及国家发展阶段目标之间的关系,从中或许可以为深化国企研究找到一些新的方向。
在国企改革中,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重中之重是调动企业经营管理者特别是企业家的积极性、创造性。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建立合理的激励约束机制,是激发企业家的动力源泉。要加大正面激励力度,对在改革发展中拥有突出贡献的人员,及时表彰重用,形成改革者上、不改革者下的用人导向。同时,还要抓紧研究建立容错纠错机制,为企业家放手改革提供制度保证。
孔丹指出,激励机制的问题始终是国企的命脉。如果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方式去改进激励机制,整个国企改革就是空的。激励机制的对象是劳动者。虽然从广义上讲,劳动者包括企业家、市场经理人,技术人员等等,但关键是发挥企业家的作用。“企业家是企业的灵魂,是企业发展方向的引领者,重大决策的推动者,经营活动的组织者,需要一大批德才兼备、善于经营、充满活力的优秀企业家。”孔丹说。
聂庆平也指出,国有企业的激励机制是一个大问题,现代企业制度改革要加强激励机制。“激励机制就是企业家,激励机制就是人才,这些问题不解决,企业的整体竞争力将会减弱。”聂庆平表示,我国可以在总结30年来股份制改革经验的基础上,把它深化移植到国企改革中,并且进行具体的制度设计。
中信改革发展研究基金会副理事长蒲坚建议,应该研究企业家在企业当中的主导作用或核心作用。“这个核心作用的一个重要路径就是,国有企业或者全民所有制企业当中,企业家产生的路径应该是怎么样的,这个问题很重要,应该好好研究,因为它是一个决定性或者核心要素,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恐怕将成为一个很大的问题。”
关于企业的激励制度设计,蒲坚认为,要不要股份并不是决定性的因素,只要承认企业家的贡献和利益与企业相关就可以了。“中信集团为中信信托设计了这样一个制度,就是企业利润的11%是职工的奖励;然后关于职工的制度设计是,让职工的努力能够公正、公平地分享这种机制,这个企业就非常有活力。”蒲坚表示,企业每一个部门的产生不是通过党委任命的,也不是通过党委考察的,而是通过一种制度让他自己走出来,使他们自己的能力和贡献相匹配。
凭借多年在国企工作的体会,蒲坚认为,如果你让国有企业的员工进入了一个以股票价值的溢价作为追求目标的企业,就一定会出问题。如果国有企业追求资本市场的超额溢价和超额的偶然性收入,就会使企业文化变质,就会走向极端自私化。
无论是国有企业还是民营企业,若要健康持续发展,它的出资人、股东和老板就有责任、有义务不断地向它注入资金。然而,自1980年代实行拨改贷以来,实际上就不存在国有企业资本金的持续投入问题。现在比较典型的就是国有企业的利润上缴问题,国有企业一直被诟病的效率低下的典型表现,就是赚钱以后从来不缴利润。
对此,中国工商银行原行长杨凯生认为,如果一个企业不赚钱,确实这个企业没有存在的必要,股东应该把它出售掉。但这并不是说,企业赚钱以后一定要上缴利润。如果股东不同意,这些利润留在那里就是一种新的股本投入,这是一种方式。或者按照“桥归桥,路归路”的思路,等国企上缴利润后,国资管理部门若希望企业继续发展,它可以将这些上缴的利润继续投入企业。
(编辑 宋斌斌)
中国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是对全世界可能面临长期增长乏力问题的正面回答。在陷入老龄化陷阱之前,中国必须抓住这个时间窗口,尽早解决长远发展的根本动力问题。
中国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是对全世界可能面临长期增长乏力问题的正面回答。在陷入老龄化陷阱之前,中国必须抓住这个时间窗口,尽早解决长远发展的根本动力问题。
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后,2009-2010年是一个拯救的过程,直至现在。美国前财长拉里•萨默斯在2013年底IMF年会上提出一个概念,叫长期经济停滞(secular stagnation)。从2007年之后,美国和西方国家的GDP实际增长率都跌到了零甚至负数(如意大利),中央银行的基准利率全部在零左右挣扎。
拉里•萨默斯认为,目前西方出现了潜在GDP实际产出水平低于预期的严重问题,这个GDP里面还有大量的水分,美国、日本和欧洲都出现了这种现象。
另外两个经济学家从微观角度提出,西方正进入一个增长终结的时代。一位叫泰勒•考恩,写了《大停滞》一书。另外一个是戈登,他认为未来70-100年西方的GDP经济增长率,会从1840-2007年的年均2%,降低到年均0.2%。前者意味着每35年经济水平会增加一倍,后者意味着350年之后,也就是10代至15代人之后,经济水平才可能增长一倍。
对于经济增长的停滞,乐观派萨默斯认为,停滞主要是指2007年以后。他的解释是,现在像谷歌、脸书这样的代表性企业,与上世纪60年代的公司不一样,它不需要很多的物理资本,所以不需要投资。而西方是从借贷的角度解释社会投资驱动力,这导致利率长期低迷,经济增长停滞。他的解决方案是,如果私有部门不需要大规模投资,就应以国有部门投入,将财政纳入政府基础设施建设。
悲观派考恩和戈登认为,西方进入停滞不是这几年的事情,经济的驱动力从80年代就已经开始减弱。他们认为,19世纪下半叶到20世纪上半叶是人类现代科技创新最密集的时期,这个百年里很多有利因素已经消耗完毕,又出现很多阻碍因素难以解决,包括人口增长变慢、生育率降低、非全职工作、教育发生异化等等。
一些西方的研究机构,包括IMF和一些国际性咨询公司,吸收了萨默斯的观点。这两年IMF有一个新的看法,叫U形大转弯,也就是它开始积极鼓吹通过财政投入基础设施建设,这和它过去30年扮演的角色有很大的不同。
我认为,萨默斯和戈登对于停滞原因的归结是表面的,他们归结的很多东西,恰恰是这20年西方引导的全球化模式的结果。20世纪70年代有一个社会运动,不允许继续投资于某些需要重型资本的行业,只主张发展纯信息行业,例如通信、信息、互联网行业。现在这个行业开始快速收敛,转向媒体化的互联网模式。它的财富创造不是通过实体经济,而是主要通过股市,通过市场创造来进行。
其结果是西方20世纪70年代的滞胀危机,到80年代事实上是以另外一种滞胀的形态存在。这种“胀”主要体现在几个方面:一是金融产品日益丰富,衍生产品的池子不断扩大。二是在贫富分化不断加大之下,个别资产包括一线城市的房地产价格迅速上涨,最后成为一个自我循环。
滞胀的结果导致经济停滞。在消费端,因为贫富分化,大众很难产生新的需求,只能负债消费,而负债消费是有一定限度的。在企业端,社会偏好于爆发性增长的明星企业,但这种企业很难带动一个产业链,其带动的就业比较少,也不会产生大规模的资本性投入。
综上所述,事实上西方的长期经济停滞是他们自己造成的,是过去20多年西方的经济发展模式导致的必然结果。
研究西方的长期经济停滞,目的在于分析中国有没有这样类似的危险。我认为是这种危险是存在的,可以称之为“中国特色的中等收入陷阱”。
与西方类似,中国的潜在危险可以概括为“脱实向虚”。但西方的“脱实向虚”是一个复杂的虚拟金融盘子的自循环。我们的“脱实向虚”比较简单,就是变相高利贷的资本,这直接导致全社会流动性过剩。其后果,一是最近两年出现的房地产价格过快上涨,超越了与正常城镇化进程匹配的上涨幅度。二是接受国外的流行概念,试图在A股套利。更有甚者,把两者相结合,形成一种新的东西。如果任其发展,社会发展将出现技术的停滞,没有新产品,但产品价格却不断上涨,这也是一种长期经济停滞现象,可以与西方的长期经济停滞现象相类比。
近几年出现的一些新的发展模式,可能导致中国式的“中等收入陷阱”。
第一是蜕变出的高利贷。中国经济高速发展,贷款利率高具有相对合理性。2009-2011年国家推出4万亿投资计划,2011-2013年出现以互联网金融名义、用过桥贷款的方式“吃企业”的现象,导致2013年后很多企业关门倒闭,此后就开始出现股市热。事实上,这是投机资本用高利贷的形式进入纯金融流通领域。2015年下半年后,股市热度降下来,但又出现了新的现象,比如“中概股私有化”概念,它衍生出一堆贷款性理财产品,这是蜕变出来的高利贷试图寻找利润的种种形态。
第二是围绕一些虚拟类的行业,进行市值“生造”。2013-2015年,移动互联网热催生了创业热,2015年下半年后又开始搞网络经济。从中期来看,这些新事物都有很多问题。它不能支撑一个国家的经济转型,而2016年的“网红”模式,在道德上也是有问题的。
在基本完成基础设施建设、经济发展达到一定水平后,中国如果不走技术创新的道路,而寻求捷径致富,将出现经济长期停滞,资产价格虚高。
对于全世界来说,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是对可能面临的长期增长乏力问题的一个有力而自信的正面回答,它的思路应当是奖勤罚懒。我认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可以在以下几个方面有所作为。
第一,去杠杆。“去杠杆”要区别对待,继续保持对引领性项目的投资;同时对于涉及过剩产能和所谓“僵尸企业”的部分债务杠杆进行出清。
第二,在新兴产业方向上,应该打破一夜暴富和坐享其成的预期,通过税收方式进行调节,倡导长期奋斗的理念。最近有一个新的趋势,就是中国在发达国家进入经济停滞的时候,对其某个技术部门进行并购,这个方向是对的。但是应当注意不应由纯资本型公司进行,必须是所属行业的企业和基金联手进行并购。
第三,在金融监管上,应当注意金融宏观审慎监管,这是2016年初央行提出的一个概念,要限制投机性题材的资产结构上市。
城镇化是过去十几年我国经济增长的一个重要压力,现在城镇化已经到了一个关口,部分中心城市的资源配置出现了很多问题,需要进行优化,进而带动二三线城市发展。教育因素可能会成为未来影响中国经济和社会的一个重要领域。同时要调整人口政策,鼓励、宣传中华民族重视家庭的传统美德,尽可能减缓人口老龄化带来的冲击。
面对长期的经济停滞,西方有自己的方案,但我认为中国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实质上也是一个重要方案,而且是比较乐观、积极的方案。对于中国来说,要在可能陷入老龄化陷阱之前,抓住这个时间窗口,尽早解决长远发展的根本动力问题。
(编辑 宋斌斌)
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必须推进国有企业改革,这是由目前国有企业和国有经济的布局所决定的,同时要使国有企业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中发挥带动性作用。
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必须推进国有企业改革,这是由目前国有企业和国有经济的布局所决定的,同时要使国有企业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中发挥带动性作用。
工业类国企占主导地位
根据财政部发布的《2013年全国国有企业财务决算情况》,截止至2013年年末,全国各级国有法人企业(不含金融)共15.5万户,其中,中央企业5.2万户,地方国有企业10.4万户。2013年年末,全国国有企业职工人数3698.4万人,其中,中央企业1762.9万人,地方国有企业1935.5万人(不含金融)。
财政部最新发布的今年1到5月份的国有经济运行报告显示,截至2016年5月末,我国工商类国有企业资产总额124.8万亿元,负债总额82.76亿元,所有者权益(即净资产)合计42.06万亿元。其中,中央企业资产总额66.07万亿元,所有者权益(净资产)合计21.17万亿元;地方国有企业资产总额58.74万亿元,所有者权益(净资产)合计20.89万亿元。
国资委发布了《中国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年鉴》(2014),把工商类企业分为三大类:基础性行业、一般生产加工行业、商贸服务及其它行业。从国有资产总量看,其中54%在基础性行业,11.85%在一般生产加工行业,商贸服务及其它行业占34.17%(见表1)。
表1 2013年按产业作用分类的全国国有企业分布
|
户数 |
户数占比(%) |
年末从业人员人数(万人) |
年末从业人员占比(%) |
年末国有资产总量(亿元) |
年末国有资产总量占比(%) |
| ||||||
基础性行业 |
45639 |
28.67 |
1971.00 |
50.25 |
343046.60 |
53.98 | |||||||
一般生产加工行业 |
29808 |
18.73 |
1158.60 |
29.54 |
75309.20 |
11.85 | |||||||
商贸服务及其他行业 |
83737 |
52.60 |
792.90 |
20.21 |
217122.00 |
34.17 | |||||||
合计 |
159184 |
100 |
3922.5 |
100 |
635477.8 |
100 | |||||||
数据来源:《中国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年鉴2014》,项安波整理。参看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企业研究所:《中国企业发展报告2016》,中国发展出版社,2016年3月第1版。
表2 2013年全国国有企业细分行业分布
|
户数 |
户数占比(%) |
年末从业人员人数(万人) |
年末从业人员占比(%) |
年末国有资产总量(亿元) |
年末国有资产总量占比(%) |
农林牧渔业 |
6449 |
4.05 |
329.20 |
8.39 |
4116.90 |
0.65 |
工业 |
42758 |
26.86 |
1831.90 |
46.70 |
234192.20 |
36.85 |
建筑业 |
9748 |
6.12 |
355.80 |
9.07 |
33309.70 |
5.24 |
地质勘查及水利业 |
1497 |
0.94 |
15.20 |
0.39 |
3310.50 |
0.52 |
交通运输业 |
9919 |
6.23 |
462.90 |
11.80 |
101980.40 |
16.05 |
仓储业 |
7223 |
4.54 |
28.90 |
0.74 |
2885.90 |
0.45 |
邮电通信业 |
760 |
0.48 |
132.80 |
3.39 |
42791.80 |
6.73 |
餐饮业 |
24607 |
15.46 |
248.50 |
6.34 |
29852.40 |
4.70 |
房地产业 |
15530 |
9.76 |
81.80 |
2.09 |
44502.70 |
7.00 |
信息技术服务业 |
2154 |
1.35 |
28.50 |
0.73 |
1496.30 |
0.24 |
社会服务业 |
23141 |
14.54 |
193.40 |
4.93 |
110091.40 |
17.32 |
卫生体育福利业 |
733 |
0.46 |
10.50 |
0.27 |
648.50 |
0.10 |
教育文化广播业 |
5507 |
3.46 |
42.10 |
1.07 |
4955.80 |
0.78 |
科学研究和技术 |
7718 |
4.85 |
72.10 |
1.84 |
5709.30 |
0.90 |
金融业 |
1238 |
0.78 |
87.90 |
2.24 |
15406.80 |
2.42 |
其他 |
202 |
0.13 |
1.10 |
0.03 |
227.40 |
0.04 |
数据来源:《中国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年鉴2014》,项安波整理。参看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企业研究所:《中国企业发展报告2016》,中国发展出版社,2016年3月第1版。
从工商类国有企业国有资产的行业分布来看,工业占36.85%;社会服务业占17.32%;交通运输业占16.05%;其他一些行业的比例非常小,比如仓储业只占0.45%,建筑业占5.24%,地质勘察和水利业0.52%,等等(见表2)。
国有资产的三分之一强集中在工业。按照国有资产总数2013年底的基数23.4万亿计算,其中第一大行业是石油石化行业,占工业国有资产的26.49%;第二是电力工业,占19.93%;第三是冶金工业,11.54%;第四是机械工业,占9.3%;第五是煤炭,占8.7%,然后烟草是5.43%(见表3)。
表3 2013年全国国有企业细分行业分布
|
户数 |
户数占比(%) |
年末从业人员人数(万人) |
年末从业人员占比(%) |
年末国有资产总量(亿元) |
年末国有资产总量占比(%) |
| |||||
工业 |
42758 |
100 |
1831.9 |
100 |
234192.2 |
100 | ||||||
煤炭工业 |
2760 |
6.45 |
343.4 |
18.75 |
20373.8 |
8.70 | ||||||
石油和石化工业 |
803 |
1.88 |
175 |
9.55 |
62037.8 |
26.49 | ||||||
冶金工业 |
2882 |
6.74 |
216 |
11.79 |
27031 |
11.54 | ||||||
建材工业 |
3048 |
7.13 |
65.9 |
3.60 |
4456.1 |
1.90 | ||||||
化学工业 |
3043 |
7.12 |
107.3 |
5.86 |
7411.3 |
3.16 | ||||||
森林工业 |
168 |
0.39 |
2.2 |
0.12 |
32.1 |
0.01 | ||||||
食品工业 |
2117 |
4.95 |
34.7 |
1.89 |
1141.6 |
0.49 | ||||||
烟草工业 |
166 |
0.39 |
23.3 |
1.27 |
12713.7 |
5.43 | ||||||
纺织工业 |
579 |
1.35 |
21.3 |
1.16 |
542.5 |
0.23 | ||||||
医药工业 |
853 |
1.99 |
30.1 |
1.64 |
2026.4 |
0.87 | ||||||
机械工业 |
7931 |
18.55 |
292.2 |
15.95 |
21770.5 |
9.30 | ||||||
其中:汽车工业 |
1364 |
3.19 |
98.9 |
5.40 |
10346.6 |
4.42 | ||||||
电子工业 |
1789 |
4.18 |
59 |
3.22 |
3944.8 |
1.68 | ||||||
电力工业 |
6296 |
14.72 |
204.2 |
11.15 |
46680.9 |
19.93 | ||||||
市政公用工业 |
5017 |
11.73 |
81.5 |
4.45 |
9794.7 |
4.18 | ||||||
其他工业 |
3755 |
8.78 |
85.2 |
4.65 |
4098.4 |
1.75 | ||||||
数据来源:《中国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年鉴2014》,项安波整理。参看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企业研究所:《中国企业发展报告2016》,中国发展出版社,2016年3月第1版。
在我国工业中,在石油、煤炭等行业,国有企业仍然是主力军。根据中国统计年鉴2014年数据,在全部37.8万家工业企业中,国有控股企业1.88万家,企业数占比5.0%,总资产占38.8%,净资产占34.8%,主营业务收入占23.7%,利润占比21.3%(见表4)。
表4 2014年规模以上工业企业的一些指标情况 | |||||||
单位:亿元 |
|
|
|
|
|
|
|
行 业 |
全部工业企业单位数 (个) |
国有控股工业企业数量(个)
|
国有工业企业数量占全行业比重
|
国有工业企业总资产占全行业比重
|
国有工业企业净资产占全行业比重
|
国有工业企业主营业务收入 占全行业比重 |
国有工业企业利润占全行业的比重 |
总 计 |
377888 |
18808 |
5.0% |
38.8% |
34.8% |
23.7% |
21.3% |
煤炭开采和洗选业 |
6850 |
955 |
13.9% |
70.9% |
69.5% |
58.5% |
29.4% |
石油和天然气开采业 |
142 |
79 |
55.6% |
94.1% |
97.7% |
87.3% |
89.2% |
黑色金属矿采选业 |
3312 |
159 |
4.8% |
46.2% |
45.5% |
16.1% |
11.6% |
有色金属矿采选业 |
2002 |
266 |
13.3% |
44.8% |
38.8% |
29.9% |
25.6% |
非金属矿采选业 |
3758 |
204 |
5.4% |
31.0% |
31.5% |
10.0% |
10.2% |
开采辅助活动 |
166 |
35 |
21.1% |
85.4% |
82.5% |
84.5% |
32.8% |
其他采矿业 |
19 |
|
|
|
|
|
|
农副食品加工业 |
24835 |
654 |
2.6% |
8.1% |
5.3% |
5.7% |
2.6% |
食品制造业 |
8207 |
298 |
3.6% |
9.4% |
7.8% |
6.0% |
4.7% |
酒、饮料和精制茶制造业 |
6272 |
275 |
4.4% |
25.6% |
30.7% |
16.0% |
27.3% |
烟草制品业 |
128 |
103 |
80.5% |
98.8% |
99.1% |
99.3% |
98.5% |
纺织业 |
20821 |
221 |
1.1% |
4.6% |
4.1% |
2.3% |
0.8% |
纺织服装、服饰业 |
15821 |
168 |
1.1% |
2.2% |
2.1% |
0.9% |
1.1% |
皮革、毛皮、羽毛及其制品和制鞋业 |
8719 |
29 |
0.3% |
0.8% |
0.8% |
0.6% |
0.6% |
木材加工和木、竹、藤、棕、草制品业 |
9018 |
108 |
1.2% |
4.0% |
2.1% |
1.6% |
0.9% |
家具制造业 |
5288 |
19 |
0.4% |
2.1% |
1.7% |
1.1% |
3.8% |
造纸和纸制品业 |
6822 |
113 |
1.7% |
12.4% |
9.6% |
5.4% |
0.3% |
印刷和记录媒介复制业 |
5293 |
310 |
5.9% |
13.8% |
16.9% |
7.5% |
11.1% |
文教、工美、体育和娱乐用品制造业 |
8612 |
79 |
0.9% |
3.4% |
3.0% |
3.4% |
3.1% |
石油加工、炼焦和核燃料加工业 |
2033 |
224 |
11.0% |
54.3% |
60.9% |
66.3% |
-363.3% |
化学原料和化学制品制造业 |
25262 |
1176 |
4.7% |
28.3% |
21.8% |
16.0% |
1.9% |
医药制造业 |
7108 |
416 |
5.9% |
16.1% |
15.4% |
9.7% |
9.4% |
化学纤维制造业 |
1948 |
44 |
2.3% |
10.4% |
11.5% |
6.6% |
14.5% |
橡胶和塑料制品业 |
18143 |
271 |
1.5% |
7.6% |
6.1% |
4.2% |
2.4% |
非金属矿物制品业 |
33993 |
1510 |
4.4% |
18.9% |
15.1% |
8.7% |
9.2% |
黑色金属冶炼和压延加工业 |
10363 |
390 |
3.8% |
51.7% |
48.0% |
31.3% |
2.2% |
有色金属冶炼和压延加工业 |
7385 |
509 |
6.9% |
39.0% |
34.2% |
32.5% |
2.0% |
金属制品业 |
20784 |
473 |
2.3% |
12.2% |
9.9% |
6.1% |
3.7% |
通用设备制造业 |
24619 |
758 |
3.1% |
22.0% |
17.2% |
10.6% |
6.7% |
专用设备制造业 |
17397 |
718 |
4.1% |
26.2% |
19.6% |
14.2% |
2.8% |
汽车制造业 |
13457 |
699 |
5.2% |
47.1% |
46.7% |
43.6% |
50.2% |
铁路、船舶、航空航天和其他运输设备制造业 |
4977 |
505 |
10.1% |
56.0% |
53.0% |
39.7% |
30.5% |
电气机械和器材制造业 |
23208 |
582 |
2.5% |
14.3% |
10.1% |
8.3% |
6.0% |
计算机、通信和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 |
14034 |
596 |
4.2% |
17.0% |
16.9% |
8.5% |
8.5% |
仪器仪表制造业 |
4178 |
235 |
5.6% |
17.1% |
14.6% |
9.6% |
8.8% |
其他制造业 |
1755 |
63 |
3.6% |
39.0% |
28.8% |
15.9% |
17.6% |
废弃资源综合利用业 |
1490 |
50 |
3.4% |
7.1% |
5.9% |
5.1% |
3.2% |
金属制品、机械和设备修理业 |
395 |
83 |
21.0% |
56.1% |
50.7% |
33.3% |
5.6% |
电力、热力生产和供应业 |
6471 |
4147 |
64.1% |
90.0% |
90.0% |
93.3% |
87.8% |
燃气生产和供应业 |
1308 |
374 |
28.6% |
53.1% |
53.8% |
48.6% |
41.0% |
水的生产和供应业 |
1495 |
909 |
60.8% |
81.2% |
81.4% |
68.8% |
49.0% |
资料来源:贾涛根据《中国统计年鉴2015》数据整理。
以煤炭行业为例。煤炭(开采和洗选业)中总企业数是6850家,其中国企955家,占总户数13.9%,但总资产占70.9%,净资产占69.5%,主营业务收入占58.5%,也就是说,接近60%的收入是国有企业创造的,尽管其利润占比只有29.4%。
石油行业。石油行业是三大油为主,放开程度更低,国企数量占比为55.6%,但总资产占94.1%,净资产占97.7%,收入占87.3%。
烟草是更加垄断的,几项主要指标基本在99%左右。黑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国有企业数量占比只有3.8%,但总资产占51.7%,净资产占比48%,收入占比31.3%。在上述几大行业中,产能大多数在国有企业中。
对国有及国有控股工业企业指标的详细分析,我们可以计算出30多个细分工业子行业[1]的国有企业净资产(所有者权益)占全部国有工业企业净资产的比重,从而观察各个行业在不同年份的比重变化,进而可以了解工业国有资本在不同行业之间的布局调整(见表5)。
表5 工业国有资本在不同行业之间的布局调整
工业细分行业 |
行业国企净资产占全国工业国企净资产的比重 |
变化趋势 | |||
2000年 |
2003年 |
2006年 |
2010年 | ||
煤炭开采和洗选业 |
3.82% |
5.50% |
5.78% |
8.95% |
大幅加强 |
石油和天然气开采业 |
7.38% |
7.99% |
8.60% |
9.35% |
较大加强 |
黑色金属矿采选业 |
0.45% |
0.39% |
0.62% |
1.49% |
加强 |
有色金属矿采选业 |
0.43% |
0.36% |
0.66% |
0.71% |
加强 |
非金属矿采选业 |
0.59% |
0.53% |
0.23% |
0.32% |
减弱 |
农副食品加工业 |
0.90% |
0.78% |
0.49% |
0.52% |
减弱 |
食品制造业 |
0.70% |
0.68% |
0.48% |
0.32% |
减弱 |
饮料制造业 |
1.98% |
1.86% |
1.25% |
1.25% |
减弱 |
烟草制品业 |
3.21% |
4.17% |
4.12% |
4.22% |
加强 |
纺织业 |
2.08% |
1.44% |
0.72% |
0.36% |
大幅减弱 |
纺织服装、鞋、帽制造业 |
0.24% |
0.13% |
0.08% |
0.06% |
减弱 |
皮革、毛皮、羽毛(绒)及其制品业 |
0.05% |
0.02% |
0.01% |
0.02% |
减弱 |
木材加工及木、竹、藤、棕、草制品业 |
0.22% |
0.24% |
0.17% |
0.06% |
减弱 |
家具制造业 |
0.06% |
0.06% |
0.04% |
0.03% |
减弱 |
造纸及纸制品业 |
1.10% |
1.08% |
0.57% |
0.61% |
减弱 |
印刷业和记录媒介的复制 |
0.67% |
0.66% |
0.45% |
0.37% |
减弱 |
文教体育用品制造业 |
0.11% |
0.08% |
0.05% |
0.02% |
减弱 |
石油加工、炼焦及核燃料加工业 |
4.24% |
4.20% |
4.05% |
4.08% |
基本持平 |
化学原料及化学制品制造业 |
6.33% |
6.45% |
6.04% |
5.15% |
小幅减弱 |
医药制造业 |
2.13% |
2.35% |
1.49% |
1.31% |
减弱 |
化学纤维制造业 |
1.67% |
0.78% |
0.66% |
0.27% |
大幅减弱 |
橡胶制品业 |
0.51% |
0.45% |
0.21% |
0.21% |
减弱 |
塑料制品业 |
0.50% |
0.49% |
0.28% |
0.20% |
减弱 |
非金属矿物制品业 |
3.06% |
2.39% |
1.99% |
1.95% |
减弱 |
黑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 |
11.02% |
10.16% |
9.37% |
9.19% |
减弱 |
有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 |
2.16% |
2.13% |
2.45% |
3.33% |
加强 |
金属制品业 |
0.51% |
0.49% |
0.39% |
0.48% |
基本持平 |
通用设备制造业 |
2.94% |
2.37% |
1.93% |
2.10% |
减弱 |
专用设备制造业 |
1.98% |
1.95% |
1.54% |
2.48% |
加强 |
交通运输设备制造业 |
7.09% |
8.49% |
7.43% |
9.15% |
加强 |
电气机械及器材制造业 |
2.01% |
1.56% |
1.13% |
1.44% |
减弱 |
通信设备、计算机及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 |
4.67% |
4.17% |
2.25% |
2.86% |
减弱 |
仪器仪表及文化、办公用机械制造业 |
0.43% |
0.40% |
0.36% |
0.46% |
基本持平 |
电力、热力的生产和供应业 |
20.14% |
21.31% |
30.68% |
23.72% |
加强 |
燃气生产和供应业 |
0.96% |
0.99% |
0.84% |
0.71% |
减弱 |
水的生产和供应业 |
2.61% |
2.82% |
2.48% |
2.06% |
轻微减弱 |
资料来源:贾涛根据历年《中国统计年鉴》计算整理。
从表5可看出,对于国有及国有控股的工业企业,其资本在十年间在各个行业之间进行了比较明显的流动调整,布局发生了显著变化,即重化工化趋势较为明显。例如,在煤炭开采、石油开采、黑色金属矿采选、有色金属矿采选、有色冶炼、专用设备制造、交通运输设备制造、电力生产等等重工业领域,行业国有资本占整体工业国有资本的比重上升或显著上升,说明在这些行业,国有资本在整体工业国资布局中有所加强;而在纺织、服装、家具、造纸、化纤等轻工行业领域,行业国有资本占整体工业国有资本的比重显著下降或下降,说明在这些行业布局中,国有资本有所减弱。
从钢铁行业看结构调整和产业整合
根据广发证券的一份研究[2],从上市钢企的股东结构来看,目前申万一级分类下的34家钢铁上市公司中,中央国有企业有7家、地方国有企业有20家,其中实际控制人为国务院国资委、地方国资委或财政部。
其中,宝钢股份、鞍钢股份、武钢股份、*ST韶钢、*ST八钢、新兴铸管和大冶特钢为中央国有企业(前六家由国务院国资委管理;其中前五家央企大股东控股比例均超过50%。地方国资委管理的柳钢、首钢、本钢板材、新钢、三钢闽光、太钢不锈、安阳钢铁、华菱钢铁、酒钢宏兴和包钢十家地方国企的大股东控股比例超50%)。
在顺周期的时候,有的国有企业盲目扩张,而有的国企领导人担心被别人兼并,不考虑市场经济的产品原则,而更多是考虑地方利益或其它一些因素。
从钢铁产能利用率看,2008年约76%,在推出4万亿刺激之后,2010年达到82%的高点。但2011年之后迅速下降,2015年只有66.99%。
从行业集中度来看,我国钢铁行业的集中度远远低于其他大国。
其中,韩国的CR4(前四大钢铁企业的集中度)是90.91%,日本是83.44%,俄罗斯、印度、美国都是60%以上,我国的CR4只有19.46%。我国钢铁行业集中度太低,叠加产能过剩、需求不足的情况下,行业竞争很容易变成恶性竞争,就是流传的“我卖一吨钢就只够买一根冰棍”的说法,这个时候钢铁行业很难实施行业自律,压低产能非常难。这一轮国资委要求宝钢、武钢整合,如果两者能够整合成功,就能够起到很好的示范效应,提高产业集中度。
从企业角度看,整合的首要目标就是减少恶性竞争。宝钢的优势是汽车板,武钢是硅钢和家电钢,但两家企业都拥有全产品线,在很多地方重合。其次,整合完成之后,有助于对上下游的议价方面提高话语权。第三是优势资源互补。第四是提高核心竞争力,特别是在湛江和防城港这两个新建的基地,比较符合国际趋势。钢铁行业的铁矿石和钢材出口大进大出,比较容易发挥沿海港口的优势。
从行业角度来看,如果宝钢和武钢能够成功合并,将对其他央企、国企带来一定的示范效应,提高集中度,也能够对一些落后的产能形成排挤效应,加速改革和行业洗牌。
在整合的操作层面,有很多地方需要注意。第一要注意整而不合。比如,河北早年通过行政命令整合出来的河北钢铁产能达到1亿吨,其中邯钢效益比较好,但是好的坏的互相拖,有时候把好的也拖死了。再如河南能化,在煤炭形势好的时候,旗下永城煤矿非常好,但是并来并去加上一些包袱,它也被拖垮了。企业整合成功的关键在于切实改善管理,调整内部机制,包括减员增效等等,并最终建立现代企业制度。
理解国企改革的复杂性
社会各界需要理解和支持国企改革。首先是历史包袱,大家都说国企效率低下,但是它在历史上对社会做了许多贡献,也确实背了很多历史包袱,包括离退休人员等等,有的企业每年在这方面的额外支出达到十几亿。
其次是“三供一业”。“三供一业”是有历史原因的。早年国有企业是厂城一体、厂政一体的,比如在荒野建一个厂矿,几十万人来了,必然要有生活设施配套,职工小孩要上学、要入托、要有医院等等,这就是历史的本来面目。
今天还有很多城市依然是厂政一体的,比如鞍钢、大庆。这时“三供一业”怎么交,交给谁?我们调研发现,某央企说一旦我们想在某个地方裁员,哪怕减产,市委书记马上就坐飞机过来了,因为地方经济全靠这个企业。改革遇到的现实问题是很难的,千万不能低估它的复杂性。
还有就是冗员问题。客观地说,国企确实有很多冗员,国企一旦裁员,社会压力太大,下岗分流也会出现问题。这些都是现实问题。
国企改革的核心问题是人往哪里去,钱从哪里来。这就像1998年国企“抓大放小”所面临的分流职工安置问题,当年成立了再就业办公室,现在仍然需要类似的机构加强员工就业培训与指导。同时我们也要理解国企职工和地方政府,要换位思考。北大的一个学生曾写了一篇关于攀钢的文章——《那座工厂那座城》,当时阅读量很大,转发率也很高。文章中说:
庙堂上轻飘飘的一个词语,是底层多少普通百姓长长的一生。从50年代“开发北大荒”、“支援新疆兵团建设”,到60年代备战备荒的“三线建设”……宏伟的战略背后,是几千万普通人以自己的离乡背井,婚姻,子女教育为代价默默承受着国家产业悲喜起落的命运。……这些亏损和去产能的背后是一座又一座工厂,一片又一片以工厂为中心汇集而成的城区,以及千家万户留下或者外迁的抉择。?
如果大家有机会到老国企去看看,到工人家去坐坐,就能够理解国企改革的复杂性,以及那些面临去产能、将被压缩的行业或企业职工的感受,相应的社会政策就能够更多地体谅他们。
国企改革的资金从哪里来?我想可能主要有四个来源。
第一,从国有资本经营预算中来。按照7月1日财政部向全国人大汇报的决算情况:2015年中央国有资本经营收入1613.06亿元。加上2014年结转收入143.98亿元,收入总量为1757.04亿元。中央国有资本经营支出1362.57亿元,完成预算的80.4%,主要是厂办大集体改革和“三供一业”分离移交工作进展低于预期。其中:中央本级支出1235.36亿元,包括调入一般公共预算用于保障改善民生支出230亿元;对地方转移支付127.21亿元。中央国有资本经营预算结转下年支出394.47亿元。与执行数相比,中央国有资本经营收入决算数与执行数基本一致,支出决算数增加2.9亿元。
第二,目前对于煤炭和钢铁的1000亿专项资金。但这1000亿是远远不够的,后续中央还要拿钱出来。
第三,在经济下滑过程中,能不能发行特别国债筹集资金?从理论上和事实上讲,国有企业都是全民所有财产,而且在国有资本经营收益中,实际上要发挥第二财政的功能,包括把部分国有企业股权划给社保。换句话说,真正开始体现国有企业是全民所有财产的特点,在支持它渡过难关的时候能不能发行特别国债,成本全民分摊,暂时度过难关。
第四,推进混合所有制改革、引进战略投资者的部分收益。去年中信集团引入两家国外战略投资者,部分股权变现了几百亿资金,中信将这些资金都交给了财政部,这也是一个思路。
理直气壮做强国企
今年7月4日,习近平总书记召开了国有企业改革座谈会,对于前一段时间大家争论比较多的国有企业改革到底向何处去的问题,习总书记的批示,要做强做优做大国有企业,在国企改革关键环节取得新成效。
习总书记批示指出,国有企业是壮大国家综合实力、保障人民共同利益的重要力量,必须理直气壮做强做优做大。我们要注意这个顺序,是做强做优做大,不是盲目求大。同时,要不断增强活力、影响力、抗风险能力,实现国有资产保值增值。
要坚定不移地深化国有企业改革,着力创新体制机制,加快建立现代企业制度。要发挥国有企业各类人才积极性、主动性、创造性,激发各类要素活力。这些提法为今后在一些企业实行薪酬激励,包括科技类企业的股权激励等措施指出了方向。
此外,还要按照五个发展的理念,推进结构优化,使国有企业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中发挥带动性作用。为什么供给侧改革要推动国有企业改革,因为在这些相对产能过剩比较严重的区域,国有企业也是重点区域。同时要加强监管,坚决防止国有资产流失;要坚持党要管党、从严治党,加强和改进党对国有企业的领导,充分发挥党组织的政治核心作用。
前一段时期开始倡导工匠精神。日本和德国的产品为什么能做得那么好,他们肯定不是把赚钱放在第一位,他们也是想把更好、更优质的产品提供给客户。在这个情况下,他只要做出好的产品,市场就一定会回报,赚钱是第二位的。如果像资本主义早期那样一切只为赚钱,社会风气就会下滑,黑心食品等各种问题就会出现。因此,在理念和宣传上,我们都要树立一些典型。虽然从所有制上看华为是一个民营企业,但是它实行了利益分享机制,任正非个人只占很少的股份,而且有产业报国的理念。最近我们在中信重工调研,才知道焦裕禄也在那里工作过。为什么中信重工没有进行所谓的私有化改造,也能够做到行业领先,还是因为有追求。这个时代不是不要信仰,不要追求,从生产目的来讲,企业还是要产业报国,并且怀抱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和生态环境需要这样一个根本目的。
(编辑 宋斌斌)
一些发达国家借助自身在国际舆论、规则和组织中的主导优势,长期不遗余力地炒作中国经济增长模式、三次产业结构、人民币汇率问题,甚至气候变化和南中国海问题等,诱导我们偏重服务业和消费、减少投资,许多说法还披着所谓西方主流经济学理论的外衣,具有迷惑性。其最终目的是诱使中国放弃行之有效的发展道路,破坏中国的发展,以维持自身在国际体系中的主导地位。
中国经济实力快速成长和国际地位显著提升对当今世界来说是一个新的课题。整个西方并没有准备好如何应对中国这样一个新兴的国际力量,与中国的关系既有竞争,也有合作,但归根结底,仍脱不开博弈和较量。中国的大多举措都被发达国家或是误解或是曲解。尽管中国无意称霸,但国际上有股势力对中国的猜忌和质疑从未停止。个别发达国家不断炒作中国经济增长模式的问题,其最终的目的就是一个,即诱使中国放弃行之有效的发展道路,破坏中国的发展,以维持自身在在世界经济、政治、军事、科技领域的霸权和主导地位。
下面略举西方误导我们的几例。
中国经济如此大的经济规模多年来持续的高速发展,是个别发达国家无论如何也无法应付的。他们极力“唱衰”中国,称中国经济增长过于依赖投资和出口,加剧了内部不平衡,导致二三产业失调、产能严重过剩、债务和金融风险激增,这种模式难以为继。更有甚者,背弃中国入世时的承诺,拒绝承认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谋求对中国的出口进行歧视性的打压。他们甚至试图改变WTO的规则,用TPP、TIPP等方式改变贸易规则,架空WTO,以便让中国再次屈从他们的苛刻条件。他们极力鼓吹中国应减少投资、发展第三产业、以消费推动增长,而自己却在积极推行“再工业化”。
增长的动力,只能来源于产出能力的增加。各种经济增长理论和模型,包括最有影响力的新古典增长模型和内生增长理论也都表明,投资、人力资本和技术进步是决定经济长期增长的重要因素。而且在一定程度上,人力资本的积累和技术进步的实现也必须以相关领域的投资为基础。
没有任何经济理论认为消费是长期增长的决定因素。欧美发达国家偏重消费,是由于其已经完成了工业化、大量产业外移,经济变成以服务业为主,消费需求成为影响增长的重要因素。这在中国显然不适用。而且长期依靠消费拉动的政策,成为本次金融危机爆发的重要原因之一。当然,生产和消费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不可偏废。但生产(投资)是推动经济增长的主要力量。
近年来,我国经济和产业结构呈现出一些的新变化,第三产业占GDP比重明显上升,而第二产业比重相应下降;最终消费支出对经济的拉动作用增强,2015年的贡献率达到60.9%,比资本形成总额高19.2个百分点。但这种现象需要进一步分析。
消费和第三产业对经济的突出贡献是建立在投资和第二产业增长明显放缓基础上的,其增量作用并没有显示。从历史数据看,当前我国第三产业增速并没有显著提升,其占比扩大更多是因为第二产业占比大幅下降(图1);同样地,消费增速其实也在放缓,只不过投资放缓程度更大(图2);但由于GDP增长已大幅下降,消费的贡献率显得高了。但是消费对GDP增长贡献率的上升并没有抵消投资下降的影响。相反由于投资的下降,使消费的增长也在下降(图3)。
数据来源:Wi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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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 中国消费与投资增速,2000-2015年(累计同比,%)
数据来源:Wi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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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 中国三大需求对GDP增长的拉动
数据来源:Wind
非洲和拉美一些国家具有相当高的消费率,甚至高于欧美发达国家和亚洲新型工业化国家,但这能否说明他们的经济结构更加健康?我国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平均消费率达到过70%以上,[1]但与今天人民物质生活不断丰富相比,难道当时的物资短缺才更加可取?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如果不是改革开放以来的高积累、高投资,我国经济难以取得快速发展。相比之下,最近几年我国投资增速显著下降,消费在GDP中的比重有所上升,但经济增长动能也随之减弱。尽管经济增速放缓有多方面的原因,但投资的大幅下降是一个不容回避的因素。而消费和服务业难以对经济产生持久的推动作用。例如,近年旅游业发展比较快,出行人数不断增加,但如果进一步分析,旅游业收入增长仍然与经济形势密切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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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4 中国旅游业总收入和GDP增速,2005-2015年(%)
数据来源:Wind
我国仍处在经济发展的初期阶段,考虑到人均GDP和人均资本存量仍远远落后于发达国家,基础设施与欧美国家也相去甚远,投资仍有很大空间。2015年我国人均GDP约为7925美元,距离美国、日本、德国等发达国家平均43178美元的水平有很大差距。[2]目前我国人均资本存量也仅相当于发达国家的20%左右,根据瑞银的估算,2013年为美国的1/7、日本的1/13,[3]仍处于需要加强积累和增强生产能力的阶段。日本和韩国过去的经验也表明,在经济现代化的过程中,投资率上升是正常现象。1952-1973年是日本经济发展较快的时期,日本的储蓄率和投资率也保持了较高水平。即使是工业化完成后,日本投资率的下降也花费了较长时间,直到二十年后的1993年才降至30%以下,那时日本的人均收入已超过32000美元(当年价格)。
表1 日本储蓄率与投资率变动
1952 |
1955 |
1960 |
1965 |
1970 |
1973 |
1993 |
2007 |
2014 | |
GDP增长率(%) |
-- |
-- |
-- |
5.8 |
10.7 |
8.0 |
0.2 |
2.4 |
-0.1 |
人均收入(美元) |
-- |
230 |
440 |
890 |
1920 |
3460 |
32320 |
37700 |
37583 |
百万以上城市人口比重(%) |
22.1 |
25.4 |
31.5 |
36.2 |
40.0 |
41.7 |
46.7 |
48.7 |
65.3 |
工业增加值/GDP(%) |
-- |
-- |
-- |
-- |
46.0 |
45.7 |
36.7 |
29.3 |
- |
储蓄率(%) |
-- |
24.2 |
34.0 |
34.0 |
41.0 |
38.7 |
31.8 |
25.8 |
22.3 |
消费率(%) |
-- |
75.8 |
66.0 |
66.0 |
59.0 |
61.3 |
68.2 |
74.2 |
77.7 |
投资率(%) |
-- |
23.6 |
29.6 |
30.4 |
36.2 |
37.1 |
29.5 |
23.4 |
21.8 |
贸易余额/ GDP(%) |
-- |
-0.2 |
0.4 |
1.4 |
1.3 |
0.0 |
2.2 |
1.7 |
-3.1 |
数据来源:世界银行WDI Database;The Statistics Bureau and the Director-General for Policy Planning of Japan
韩国经济的高增长期是1963-1993年。30年间其经济增长率平均为8.3%,投资率的峰值为1991年的38.9%。1993年以后,韩国的投资率也没有快速降低,2000年以来一直保持在29%左右。
表2 韩国储蓄率与投资率变动
1963 |
1973 |
1983 |
1993 |
2000 |
2008 |
2014 | |
GDP增长率(%) |
9.5 |
12.0 |
10.8 |
6.1 |
8.5 |
2.3 |
3.3 |
人均收入(美元) |
120 |
410 |
2050 |
8330 |
9910 |
21570 |
24758 |
百万以上城市人口比重(%) |
23.1 |
34.4 |
44.7 |
51.1 |
49.3 |
48.1 |
45.9 |
工业增加值/GDP(%) |
20.0 |
29.2 |
38.5 |
41.6 |
38.1 |
36.5 |
38.2 |
储蓄率(%) |
7.5 |
22.4 |
27.9 |
36.1 |
33.4 |
30.0 |
35.1 |
消费率(%) |
92.5 |
77.6 |
72.1 |
63.9 |
66.6 |
70.0 |
64.9 |
投资率(%) |
14.1 |
24.2 |
29.5 |
36.3 |
30.0 |
29.3 |
29.2 |
贸易余额/ GDP(%) |
-11.1 |
-3.2 |
-1.1 |
0.4 |
2.9 |
-1.2 |
5.3 |
数据来源:世界银行WDI Database
对于我国这个发展还很不平衡的国家来说,增长仍是第一位的。特别是中西部及城镇的基础设施还有很大发展余地。保持投资较高增长既有助于增强我国经济内生增长的动力,也能有效阻挡外部风险的侵蚀。
要正确理解积累、消费与投资的关系。既不能过分压制收入和消费来为投资和生产积累资金,也要避免超前消费,像欧美国家那样。因为这是将经济增长的动力本末倒置,如果过度鼓励消费而不注重积累和投资,将会使经济丧失长期增长动力。以产业空心化为代价压低投资则更不可取。中国的人均收入水平还很低,不应该也没有能力去搞消费拉动增长。既使将来人均收入水平大幅提高了,也不能搞过度消费。个别发达国家现在也正在改变消费推动增长的模式,提出再工业化、出口倍增计划。
当前我国储蓄率仍在较高水平,但已经开始下降。现在的年轻人又更加注重消费,等老一代人退出劳动力大军时,我国储蓄率下降的幅度恐怕会更大。到那时支撑投资的基础会进一步受到影响,因此要提早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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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5 中国人口抚养比和储蓄率,1995-2014年(%)
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
当前,第三产业已逐步成为许多发达国家的主导产业,占国民经济比重很大,并被认为是拉动经济增长的主要力量。但这是有先决条件的。发达国家制造业比重降低建立在全球产业链布局的基础上,使经济资源得以向更具比较优势的第三产业转移;而第三产业比重如此之高,也是建立在对海外市场的占领之上。如果把这一现象看作是经济结构从低端向高端发展的必由之路,则是不对的。这种现象的原因在于,世界经济一体化的程度提高,全球的制造业和消费者支持了发达国家的服务业发展。而我国的情况则完全不同。如果我国的制造业下降,服务业将随之会下降,因为我国的服务业主要面向本国制造业和消费者,还没有能力为全世界提供服务。所以,如果中国放弃制造业,服务业也会垮台,这是给中国经济设置的陷阱。如果服务业可以拉动经济长期更快增长,是合理的产业结构调整的方向,那西方还提再工业化、出口倍增计划及工业4.0干什么?
第三产业是为第一、二产业服务的。离开实体经济,特别是制造业,第三产业就成了无本之木,无源之水。次贷危机的爆发与个别发达国家经济过度依赖第三产业有着内在联系,这是金融危机带给我们最重要的启示之一。
对主要OECD国家的研究表明,工业比重高、且高附加值制造业比重大的国家在危机前后经济增速变化更小,恢复速度更快,说明经济韧性更强。特别是,德国、韩国之所以在发达国家中受金融危机冲击相对较小,与这两国政府高度重视发展先进制造业,保持制造业在国民经济中的适度比重是分不开的(表3)。
国家 |
危机前GDP增速 (2002-2007) |
危机后GDP增速 (2008-2013) |
危机前后GDP 增速变化 |
GDP增速历史 波动情况* |
高工业比重组 |
2.89 |
1.18 |
1.71 |
2.08 |
韩国 |
4.97 |
3.15 |
1.82 |
3.49 |
德国 |
1.36 |
0.60 |
0.76 |
1.78 |
日本 |
1.59 |
0.17 |
1.42 |
2.40 |
瑞典 |
3.28 |
0.65 |
2.63 |
2.06 |
波兰 |
4.51 |
3.08 |
1.42 |
1.82 |
奥地利 |
2.37 |
0.64 |
1.74 |
1.87 |
挪威 |
2.38 |
0.64 |
1.74 |
1.44 |
英国 |
2.94 |
0.21 |
2.73 |
1.97 |
加拿大 |
2.61 |
1.45 |
1.16 |
1.85 |
低工业比重组 |
2.54 |
-0.43 |
2.96 |
1.89 |
比利时 |
2.23 |
0.47 |
1.76 |
1.81 |
意大利 |
1.07 |
-1.45 |
2.52 |
1.97 |
西班牙 |
3.48 |
-1.06 |
4.55 |
1.53 |
美国 |
2.69 |
0.93 |
1.76 |
1.84 |
丹麦 |
1.76 |
-0.70 |
2.45 |
2.05 |
荷兰 |
2.06 |
-0.13 |
2.19 |
1.91 |
法国 |
1.84 |
0.36 |
1.49 |
1.32 |
澳大利亚 |
3.51 |
2.66 |
0.85 |
1.54 |
希腊 |
4.17 |
-4.94 |
9.10 |
2.98 |
数据来源:世界银行,OECD
注:GDP增速历史波动情况采用相邻两年GDP增速变化绝对值的平均计算得出。
三次产业间并不存在所谓“最优比例”或国际标准,各国只能根据自身国情及不同发展阶段的需要来调整三次产业的比例关系。现在说我国产业结构不合理,要发展第三产业,减少第二产业,其根据要么是西方经济学家的说法,要么是世界各国第三产业普遍占GDP的2/3左右这一现象。但如果看一看第三产业占比高的发达国家在危机中的表现,可知这一“高级”的产业结构没带给他们好处,对克服危机,保持发展无益。因此我们不宜向这种所谓“高级”的产业结构发展。
当然,这不是不要发展第三产业,而是第三产业的发展要适合本国的需要。中国的服务业主要面对的是本国的制造业和消费者,中国的服务业扩大,应该以制造业的扩大为基础。由于产能问题和成本上升,我国制造业正面临发达国家曾出现的产业空心化危险,连纺织业这种传统的劳动密集型产业也在向发达国家转移,如不采取措施扭转,前景是十分可怕的。
近年来,全社会杠杆率上升比较明显。但与其他经济体横向比较,中国债务总水平并不及日、美、英等发达国家,不过企业债务负担是最重的(图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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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6 主要国家实体部门债务规模和结构比较(GDP占比,%)
数据来源:李扬,张晓晶,常欣等著:《中国国家资产负债表2015——杠杆调整与风险管理》,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5年7月
中国的企业负债偏高,不仅与间接融资为主的金融结构有关,也与企业负债构成有关。中国企业债务占GDP的150%多,国有企业负债总额79万亿元,占GDP比重为116%[4],中国企业总负债中超过70%为国有企业负债。2005-2013年的8年间,国有控股企业资产从14万亿扩大到97万亿,而其实收资本中的国家资本仅从1.5万亿上升到3.3万亿。[5]因为直接融资一直不发达,企业要发展只能更多依赖外部融资,特别是银行贷款。因此,从账面上看国有企业债务率很高。但去杠杆也要从给国有企业注资、减税上想办法,而不仅仅是限制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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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7 中国国有控股企业资产及资本金情况,2005-2013年(亿元)
一些西方媒体反复强调中国政府和企业债务问题,就是想让我们不敢投资,束缚手脚。如果真的听从了他们的“建议”,经济才会陷入失速和危机。
西方学者认为,中国过度依赖投资的经济结构压低了劳动者工资,扩大了收入不平衡。他们提出,如果要保持经济持续发展,必须提高劳动工资,增加社会福利支出。其逻辑是让消费者没有后顾之忧,从而可以增加消费。但关键在于,工资、福利和收入的提高需要有一个参照标准,那就是劳动生产率。如果脱离了这个标准,不切实际地提高工资、福利,只会适得其反,对国家、社会和人民将造成伤害。
当前我国投资效率已有所下降。增量资本产出率(ICOR),即增加1元GDP所需要的资本增量,已经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最低时的2元多上升到2014年的8元多(表4)。[6]这与劳动生产率不高有密切关系。
表4 中国的增量资本产出率(ICOR),1980-2014
年份 |
ICOR |
年份 |
ICOR |
年份 |
ICOR |
1980 |
4.04 |
1992 |
2.32 |
2004 |
4.58 |
1981 |
5.48 |
1993 |
2.58 |
2005 |
4.21 |
1982 |
3.30 |
1994 |
2.85 |
2006 |
3.94 |
1983 |
2.83 |
1995 |
3.44 |
2007 |
3.64 |
1984 |
2.18 |
1996 |
3.75 |
2008 |
5.56 |
1985 |
2.48 |
1997 |
3.90 |
2009 |
5.96 |
1986 |
3.68 |
1998 |
4.66 |
2010 |
5.78 |
1987 |
2.97 |
1999 |
4.76 |
2011 |
6.66 |
1988 |
2.97 |
2000 |
4.39 |
2012 |
7.79 |
1989 |
6.43 |
2001 |
4.57 |
2013 |
7.74 |
1990 |
6.77 |
2002 |
4.44 |
2014 |
8.09 |
1991 |
3.16 |
2003 |
4.42 |
20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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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据来源:《中国统计年鉴》、《中国国内生产总值核算历史资料(1952-2004)》,作者计算
2007年以后,我国制造业单位劳动力成本即呈上升趋势,2011年增速更达到16.8%。尽管劳动生产率也有所提高,但并不足以抵消劳动力成本上升的幅度。2004~2011年,我国制造业全员劳动生产率年均增长速度低于工资年均上涨速度2.7个百分点。[7]近年劳动生产率增速呈现下降趋势。甚至一些企业反映,个别发达国家的投资成本比中国低三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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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8 中国劳动生产率,2005-2013年
数据来源:国际劳工组织(ILO)数据库、Wind
从长期看,劳动者收入提高是使居民更好分享发展成果的内在要求,但必须建立在劳动生产率提高的基础上。我们的问题是劳动生产率提升有限而劳动力成本却大幅上升,导致竞争力下降了。在工业化、城镇化尚未完成的情况下,竞争力下降意味着削弱经济增长的能力和落入中等收入陷阱的危险,而这正是国际上敌视中国的势力所希望的。我国正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在这个时期各种不平等现象,要在发展中逐步解决。
中国的劳动生产率仅相当于发达经济体10%-30%的水平,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和提升的必要。如果中国的劳动生产率和投资效率提高一倍、两倍,中国的增长速度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
有些发达国家一再批评中国产能过剩,要我们去产能。但为何波音、空客没有严重的产能过剩问题?因为他们面向全世界市场;问题的关键不是产能过剩,而是产品的唯一性和产品的技术含量。
中国一些产品产能之所以过剩,第一是我们的产品不具有唯一性。第二是国际贸易的规则被改变,以比较优势为基础的国际贸易理论与实践被颠覆。因此,要战胜贸易保护主义,提高产品的技术含量是唯一的路径。而实现这一点的重要手段之一就是加大科技研发和创新的投入。
气候变化是一个涉及环境保护、可持续发展以及资源能源战略等方面的全球性重大理论和现实问题。世界各国在这一问题上利益博弈、谈判纷争不断。西方国家突出宣扬全球变暖的人为因素,其核心目的是通过建立国际“碳减排”规则,加强对发展中国家的控制。
我国现代地理学和现代气象学的奠基人竺可桢先生,在1973年发表的《中国近五千年来气候变迁的初步研究》中曾指出,“历史时期的世界气候是有变迁的”。“我国在近五千年中,最初二千年,……年平均温度比现在高2℃左右。在这以后,年平均温度有2-3℃的摆动”。“从八世纪初到九世纪中期,长安可种柑桔并能结果实”。可见,“仅仅根据零星片断的材料而夸大气候变化的幅度和重要性,这是不对的”。地球已有46亿年的历史,气温一直不停变化。人类对气温的科学观测和研究仅有100年左右的历史,目前运用最先进的科学手段也只能粗略地推测上百万年的气温数据。在此背景下,我们对全球气温变化趋势的任何预测都可能失之武断,或缺乏充分依据。我们不应忽视人类活动对地球环境变化的影响,但全球气温的升高也可能与地球自身的周期性变化有关。人类活动的影响包括碳排放因素的作用需要慎重对待。
自国际气候谈判开启以来,发达国家始终坚持以生产排放为计量标准,对消费活动的碳排放则避而不谈,实际上是遏制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发展。因为自20世纪七、八十年代以来,发达国家将传统制造业包括众多高能耗、高污染产业向发展中国家转移,已经在全球形成了“发展中国家生产、发达国家消费”的格局。如果建立起仅针对生产而不涵盖消费的“碳减排”规则,解决环境恶化、“全球变暖”的巨大压力就会落在发展中国家身上,对发展中国家的产业和经济发展形成冲击。个别发达国家一定要拉中国搞减排,但有些排放大国却始终不愿意承担减排义务;发达国家在向发展中国家提供节能减排技术和资金援助上也毫不积极。例如,个别发达国家针对中国的光伏产品征收高额反倾销税,如果它们真的关心“气候”、“减排”问题,为何要对中国的太阳能产品设限,不让它们的老百姓用上更便宜的清洁能源?同时,发达国家对于飞机这个高排放产品却不提限制[8],因为飞机是它们出口的强项。这充分说明它们保护环境是假,保护生产力、竞争力才是真。因此我们对于碳减排也要坚持科学合理的原则,绝不能以牺牲发展为代价,要在经济增长与环境保护间寻求平衡。
在当今国际形势渐趋复杂的环境下, 我们没有时间去慢慢调整结构、慢慢发展,要像邓小平同志讲的那样,七八年上一个台阶,抢先冲破敌对势力围堵中国的布局企图。破局之道只有集中精力发展经济、发展科技、支持创新,提高我们的国际竞争力。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日本经济长期停滞不前,尽管消费占到经济总量的约六成,但日本经济仍难见起色。如果我们也放慢投资、放慢增长速度,就有可能重蹈日本二十多年经济停滞的覆辙,在西方大力推动“再工业化”的形势下,这将再次拉大我们与发达国家间的距离。
美国是靠印美元度过金融危机的难关,因为美元仍是主要国际货币,让全世界替它分担了风险和损失。美元不是数量违约,而是价值违约,这就是它的经济和货币没有垮台的原因。因此它会不遗余力地捍卫其对国际货币体系的主导权。打压人民币也就成为必然。
2002年之后,人民币汇率不断成为西方关注的焦点。由于人民币汇率问题被政治化、多边化,成为转移个别发达国家国内压力的出口,但更多的是要遏制中国经济快速发展。很明显的就是,人民币对美元升值时,国际上从未有过意见;而人民币对美元贬值时,一定会有人指责人民币被低估。西方部分学者不断指责人民币低估是造成国际经济不平衡的主要原因,他们却故意回避了美元作为主要国际货币应承担的责任和义务。
亚洲金融危机期间,亚洲货币全部大幅贬值,发达国家一再要求人民币不能贬值。我们顶住巨大的贬值压力,保持了人民币的稳定。这难道不是在要求中国人为“操纵”人民币的汇率吗?当有需要时,就把保持汇率稳定视为应该的;而不需要时,就把稳定汇率视为“操纵”,这是典型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中国在全球金融危机后开始看到,以美元为中心的国际货币体系存在诸多缺陷,推动人民币国际化的思路逐渐清晰,但受到的围堵也是明显的。
人民币虽然被纳入SDR篮子,但也丧失了一定灵活性。今后人民币汇率如有大幅波动,就会受到IMF的制约,甚至制裁。人民币要走向国际化,背后的经济和贸易实力是第一位的。当前要做的就是心无旁骛发展经济,而货币和汇率应保持灵活性。
目前,西方国家在意识形态、政治制度、经济发展及社会问题上处于二战以后最混乱的局面,这种局面不会多次出现。为了抓住发展的机会,我们必须坚持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几年我们的GDP增长在下降,劳动生产率增长放缓、投资效率在下降。如果不能培养出新的、先进的产能,经济就有长期陷入低迷的危险。而投资是创造先进产能的重要条件,现在投资在下降,说明培养新的、先进的产能的力度有限。
美国胡佛研究所研究员拉里·戴蒙德(Larry Diamond),在《外交事务》杂志2016年7、8月号发表题为《民主在变弱》一文,文中说:“中国几十年的经济增长证明一个国家无需自由化也可以实现繁荣”。作者对“民主”失去影响力很担忧,但他也认为民主在一些国家的影响力还是上升的,如尼日利亚、突尼斯及缅甸的例子;同时又认为“威权模式的资本主义也失去了一些光泽,因为中国的增长已显著下降,而油价的下跌已削弱了俄国和其他石油生产国的力量”。从这里可以看到:第一,经济增长的快慢已被西方部分学者看作是社会制度优劣的标准之一;第二,西方的部分学者希望看到中国经济增长放慢,以证明中国的社会制度是失败的。他们之所以热衷于对中国的事务指手画脚,有很强的目的性,就是要阻止、延缓中国的发展。只有将这些问题联系起来,才能清晰地看到其中的逻辑。
中国必须坚定地捍卫自己的国家利益。我们的国家利益,首先是发展的权利和发展的利益。我们的经济工作仍要坚持“三个有利于”标准。只要是有利于发展社会主义生产力、有利于增强我国的综合国力、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就应该放手去做,而不是被外界舆论或“质疑”所干扰。
(一)投资力度必须加大,商业性投资的决策要交给市场和企业,让企业真正发挥市场主体的作用。由于我国基础设施方面还有很大的投资需求,无论是铁路、城市管网还是公路及清洁能源都有大量投资空间。在当前经济下行压力大的情况下更需要政府加大投资力度,既可防止经济下滑又可以为今后的发展打下基础。有些项目建成以后可以分情况出售给市场经营体按商业原则运行。目前国际上也出现了利用私人资本做公共事业的说法,对这方面的理论与实践也要注意研究。
(二)去杠杆要给企业注资。资金的来源可以由中央和地方两级政府发债,所得资金给国有企业注资。适当增加政府的负债,减少国企的负债。发债可由央行购买。美欧日的央行都在做这类事情,不会引起通胀,因为企业会把部分借款还给银行,资金从另个渠道又回笼了。同时也要考虑阶段性地为企业减税费,增加其资本金。
(三)支持中小金融机构的设立,试点把大型银行的二级分支机构有步骤地法人化,但不允许他们跨区经营,使之变成支持小微企业、民营企业的主力,也可以用股份制商业银行的分支机构试点。实行中要按有关法规办,有必要也可由全国人大通过临时性法规。
(四)要发展和加大对高端制造业的投入,要有特殊的人员、财务、投资相应政策,以便产生实际效果。
(五)去产能应有配套政策,有些产品如水泥、平板玻璃可以大量转移出去,包括一部分钢铁产能也可以转移出去,发展中国家急需这些产能。但要有政策支持,例如低成本的资金、税收优惠、国外风险的覆盖等。还要大力支持产业的集中,这其中也要认真研究一些产业的民营化问题。例如应研究钢铁、有色等行业是否应鼓励民营化。
在发展中切记被误导,要坚持自身的判断,坚持走自己的道路。如果我们不能跳出为我国经济发展所设陷阱,那就很有可能落入一些发展中国家那种发展停滞的状况,长期不能自拔。当我们的绝对实力还无法与发达国家相提并论时,要保持应有的灵活性,牢牢地抓紧经济发展这个原则不放松,坚定不移地增强经济实力,并在这个基础上大力发展军事实力。
(编辑 苏歌)
1934年1月15-18日,中共临时中央在江西瑞金召开六届五中全会,在这次会议上,博古当选为中共中央总书记。而毛泽东没有参加这次会议,可见,他当时在党内的地位已经十分边缘。
十天后,蒋介石发动了对中央苏区的第五次围剿。而在一年不到的时间里,红军便在第五次反围剿中全面失败,共产党随之丧失了最大的红色根据地——中央苏区。1934年10月,红军被迫长征。中国革命再次遇到了像大革命失败那样的重大挫折。
在长征开始前,毛泽东在群众基础最好的闽西地方“扩红”,在苏维埃临时政府毛主席的动员下,有4万闽西子弟在长征开始前参加了红军。但他们却并没有全部参加长征。有两万人留了下来,当红军撤离苏区时,他们负责阻击敌人的任务,最残酷的阻击战就发生在龙岩地区的连城,这就是著名的“松毛岭战役”。在这里,两万红军固守了整整十天十夜,牢牢地守卫着苏区的南大门,今天,松毛岭上,当年鏖战的工事犹在,山中掩埋了无数红军的白骨。
1934年12月,一支两千人的闽西红军游击队在武平大山中被敌人包围,激战两日之后,游击队全军覆没。2014年,福建省武平县大余乡一位农民,用进城打工的钱翻造了新屋,但是,自从他搬进两层楼的新居之后,就一天也没有睡过好觉。因为每到夜里,他都会梦见一队队的红军,在屋前列队,向遥远的地方敬礼。当地政府得知了消息,在屋后开掘出了白骨累累。这位农民,把他的新屋造在了红军游击队最后战斗的战场上。据说当天大雨倾盆,发掘烈士遗骨的工作,不得不停了下来。
“断头今日意如何,创业艰难百战多,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这是当年留守苏区的陈毅写下的诗。经过了难以想象的苦斗,各个根据地幸存的红军游击队在抗日战争期间改编为新四军,而在解放战争中,这支部队则成为华东野战军的主体部分,即著名的陈毅、粟裕大军。
1934年10月,中央红军的主力就是这样离开了苏区。当时的情景,据说就像一首歌里唱的那样:“千军万马江边站,十万百姓泪汪汪”。实际上,长征是在秘密和极端仓促的情况下进行的,事先没有进行政治动员,别说苏区百姓,就是广大官兵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毛泽东后来这样一言中的地说:“长征的伟大,首先在于它使中国共产党在山穷水尽的时候,被逼迫着摆脱了教条主义的束缚。”在最后一刻,博古还在等待苏联寄来苏区转移的经费,刚刚从疟疾中恢复过来的毛泽东在紧急时刻献出了打漳州时获得的银元,从而解决了转移的经费问题。博古只是在最后一刻才勉强同意毛泽东跟随红军长征——事实证明,这是他所做的所有决定中,最正确的一个。
长征的目的是不明确的,目的地的选择甚至是错误的。红军的选择可能有两个,一个是跳出敌人的包围圈,做一次大的战略迂回,最终再回到江西根据地。而另一个则是到湘鄂西去,与红二、六军团汇合。实际上,再回到中央苏区是不可能的,而去湘鄂西,则与蒋介石对红军动向的判断完全一致,于是,蒋介石在沿途精心布防,为红军设置了四道封锁线,在毛泽东看来,等于跳蒋介石挖好的陷阱,这无疑就是让红军去送死,这是葬送革命。
毛泽东认为,任何战役,首战是关键,首战决定全局,首战必须是有把握之战,选择首战,必须完全主动,而不能被敌人牵着鼻子走。但是,五次反围剿之首战,却是被动地选择了最强大的敌人,从而使得首战成为在各种因素皆不利于我的情形下之浪战,以致于铸成大错。年青的总书记博古上任伊始,便跃跃欲试地要打一场正规战,以此显示自己的领导魄力和指挥能力,而其结果是在敌人步步紧缩的堡垒圈中被动防御,最后葬送了中央苏区。而当时的毛泽东没有权力,他不是政治局常委,不能参加决定党和红军命运的政治局常委会,只能眼睁睁看着红军走向绝境。
长征一开始,红军所陷入的,是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天上敌机轰炸,完全暴露在敌人火力下,但又不知向何处去的最不利的局面,而在突破了三道封锁线之后,红军在第四道封锁线遭受空前严重的损失——这便是湘江战役。
当时指挥红军的李德,即奥托·布劳恩,是一个曾参加过巴伐利亚城市暴动的德国人。李德决定,红军应该放弃立即渡江,而从全州南部绕过去,然后再渡过湘江。毛泽东主张趁敌人兵力不足,立足未稳,拿下全州,立即在此渡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当毛泽东的主张被拒绝之后,他最后的一线希望也破灭了,而拖延时间对红军的命运是灭顶性的。红军部队绕道用了两天多的时间,战机完全丧失了,当红军到达湘江边时,后面的追兵已经赶上,两岸的敌军分别从两翼向渡河的红军发起猛攻,红军主力则被迫死守两翼阵地掩护中央机关通过,红军战士的鲜血把湘江染成了一条红河。湘江一战,红军由出发时的8万6千人,减员到了3万人。闽西子弟兵在湘江战役中2万将士大部牺牲。
中央红军的主力在湘江战役中损失过半。而这时,博古、李德提出的主张是拉着这支疲惫不堪的新败之师冲向湘西,继续跳蒋介石挖好的陷阱。毛泽东愤怒而坚定地对李德说,“从今天起,红军绝不能再跟你们走,红军必须跟我走!”所谓跟毛泽东走,也就是向西,向敌人力量薄弱的贵州冲去,而不是向北,向敌人强大的核心区去。
按照毛泽东的意见,红军随后调头向西,进入了贵州,正如毛泽东所预见的那样,自长征以来,红军第一次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迅速地占领了遵义城。遵义是红军长征以来所占领的最大的一座城市。而毛泽东在党内的“流放生涯”,正是在遵义告一段落。
1935年1月,大难不死的中国共产党在贵州遵义——古代的夜郎国首都——召开了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继古田会议之后,这次会议形成了著名的《遵义会议决议》。这次会议选举毛泽东为政治局常委。毛泽东再次回到红军的领导岗位上,而这期间用了漫长的3年。付出的代价是:红军损失了90%,苏区几乎丧失了百分之百。
遵义会议是在特定条件下召开的政治局扩大会议,在组织上变动不大,博古依然还是中央总负责,毛泽东只有军事建议权。而遵义会议最为“破格”的地方,就是选举毛泽东为中央政治局常委,这是毛泽东第一次当选中央政治局常委。
按照毛泽东的建议,会议决定红军继续西行,伺机摆脱敌人,力争在贵州北部渡过长江入四川,与张国焘率领的红四方面军会合。洛甫代替博古担任了中央总负责。洛甫知道,在山穷水尽之际,挺身而出接下这个“烂摊子”的人,实际上是毛泽东。
这是一个重大的转折。遵义会议结束后不久,红军鏖战娄山关。就是在这次战役中,自井冈山时期便一直追随毛泽东的警卫班长胡昌宝,为了掩护毛泽东,牺牲在他的怀里,卫士的鲜血洒满了毛泽东的衣襟。在呜咽如诉的号角声里,毛泽东昂然上马,率领红军继续奔向川滇交界波涛汹涌的金沙江。在颠簸的马背上,长发飘飘的毛泽东脱口吟出那首壮怀激烈的《忆秦娥·娄山关》:
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
马蹄声碎,喇叭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
而今迈步从头越。
从头越,
苍山如海,
残阳如血。
这首词,是中华诗词中的千古绝唱,是中国文学和诗歌的珍宝,历经百年风雨沧桑,被证明是中国共产党、人民军队,乃至中华民族命运的形象写照。
3月4日,中革军委决定成立前敌司令部,朱德为总司令,毛泽东全面复出——担任前敌政委。3月12日,三渡赤水河途中,中央政治局决定组成毛泽东、王稼祥、周恩来三人指挥小组,从那时起,毛泽东终于能再次亲自指挥红军了,这是一个极其伟大的标志,它标志着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第一次战胜了教条主义,标志着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第一次全面掌握了枪杆子。随后的长征,由无目的的逃跑,变成了一部史诗,真正变成了一部传奇,而其中最具有传奇性的,便是抢渡金沙江和夺取大渡河上的泸定桥。
“金沙水拍云崖暖”。当红军在毛泽东的指挥下一路西行,接近人烟稀少的藏区时,部队中的动摇再次发生了,一部分红军将领认为,毛泽东将把红军带入绝境。当红军到达云南与四川交界的金沙江畔时,恐惧的声音占了主流,连洛甫也担忧地提出:太平天国的石达开就是在这里被湘军消灭的,红军看起来正在步石达开的后尘。事实证明,金沙江并没有那么令人恐惧。刘伯承换上了国民党军官的服装,带着扮成“中央军”的红军先遣队昼夜兼程直趋江边,抢得唯一一条小船渡过了金沙江,从对岸的川军那里缴获了几条大船。全军没费一枪一弹,安然渡过了金沙江。
“大渡桥横铁锁寒”。红军的绝境虽然没有出现在金沙江,但却出现在了大渡河。大渡河水深流急,无论是从云南入川,还是从四川入滇,大渡河都是古来的天险,深入到了这样的绝境——红军能够置于死地而后生吗?当红军赶到大渡河安顺场渡口的时候,对岸川军以密集的火力封锁了河岸。十七勇士乘一条小船强渡成功,但再没有更的多的渡船可用,只够渡过一个团。而蒋介石的追兵离此已经不远。这一次红军似乎是在劫难逃了。毛泽东此时说:就在安顺场上游二百多华里的地方有一座铁锁桥,叫做泸定桥,此桥是康熙时代所建,而很少题字的康熙,还特意为这座桥题了“泸定桥”三个字。
红军队伍中很少有人知道有这样一座桥的存在,即使历史上有过这样一座桥,红军能否赶到那里,当部队经过彻夜行军到达泸定桥畔时,他们惊喜地发现,这座铁索桥依然坚固地存在在那里。随后从左岸赶来的刘伯承不禁感叹说:天不亡红军啊!泸定桥挽救了红军,而在最后一刻,是毛泽东丰富的历史地理学识挽救了中国革命。
“掌上千秋史,胸中百万兵”。毛泽东青年时酷爱读《读史方舆纪要》一书,这是一部军事地理参考书,罗章龙回忆说,青年时代的毛泽东几乎把这本书翻烂了,书中详细地介绍了金沙江上铁桥的来历,指出:大渡河上的铁索桥,这是清代在吐蕃“铁桥镇”的基础上修造的,并且还说:先有泸定桥,后有泸定县,泸定县在,铁索桥便在。
渡过大渡河之后,中央红军翻越了终年积雪的夹金山,于1935年6月,在四川懋功地区与红四方面军汇合。到此,红军终于冲出了蒋介石围追堵截的包围圈。但是,共产党和红军的劫难还并没有结束,因为他们随即就面临着与张国焘路线的斗争。
张国焘,1897年出生,小毛泽东四岁,他的故乡萍乡,离毛泽东参与领导罢工的安源煤矿只有16公里。他1916年考入北京大学理工预科,是北大五四运动的主要领导人之一。据说,五四游行那天,北大校长蔡元培出面劝阻说:现在政府已经对北大很不满,你们如果再上街,我这个校长就真的当不成了。由于蔡元培挡在门口,学生便一时不能集结。此时张国焘站出来大喊一声:学生上街是学生自己的事,与校长有什么关系!于是,张国焘几个人将蔡元培架到了一边,北大学生蜂拥而出。
张国焘的目空一切是出了名的。他是中共一大的代表,在他眼里,其他代表却都是漫画性的。在张国焘的回忆录里,一大代表中,除了张国焘自己是一个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外,其余的都是些滥竽充数的。每一任中共中央领导人都不在张国焘眼里。懋功会师的时候,红一方面军与张国焘的部队实力悬殊,当时的红四方面军有八万人,而一方面军则只有一万余人,红四方面军可谓兵强马壮。
中央决定成立新的红军总司令部,张国焘任红军总政委,随后,张国焘又提出要改组中革军委和中央政治局,这一要求没有被满足,张国焘便反对红军的北上路线。
张国焘本来并不完全反对北上陕甘宁的计划,他原本要打击的对象是博古、洛甫、周恩来这些“共产国际派”,但是,当他看到这些人此时都赞成毛泽东的主张时,张国焘转而集中力量打击毛泽东。面临这样的形势,中央政治局团结起来,一致反对张国焘。政治局常委决定,由毛泽东而不是张国焘代表中央政治局,负责党的军事工作。这是毛泽东第一次代表党中央负责军事工作。此时周恩来病倒了,而张国焘虎视眈眈——到了这样的境地,党和红军也只能靠毛泽东了。
“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诸葛亮的这句话,放在长征路上的毛泽东那里,是最恰当不过的了。毛泽东固然是被选出来的,人们常说是历史选择了毛泽东。但是,毛泽东被选出来,是为了挽救中共历史上的灭顶之灾。那不是选出一个什么天之骄子,而是选一个赴汤蹈火的带头人。毛泽东能够不屈不挠地从宁都会议走到此时,而不被彻底打倒,如今想来,这也是有必然性的。
其一,毛泽东运用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正确地分析了当时世界的局势,正确分析了中国社会发展的特殊历史规律,从而为党和红军制定了一条正确的思想路线。
其二,毛泽东立足于世界形势和中国发展规律的认识,正确地提出了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正确的军事战略,是红军以弱胜强,不断打胜仗的根本保障。
既然党的历届总书记都不能制约张国焘,毛泽东对于张国焘也只能选择躲的办法。毛泽东率领中共中央和一方面军的一部分率先北上,张国焘则率大部红军南下,并宣告另立中央。
南下的红军受到国民党重兵的围追堵截,被迫退入西康。西康地广人稀,非但不能成为战略屏障,更使红军完全暴露在敌人飞机的空袭之下。一年后四方面军和红二方面军会师,张国焘被迫北上。随后,红四方面军主力之一部组成西路军西渡黄河,随即陷入与青海军阀马步芳的苦战中,几乎全军覆没。
1931年,中国共产党曾拥有近30万红军,拥有中央苏区、鄂豫皖苏区、湘赣边苏区、湘鄂西苏区等红色根据地,而到了1935年,中共却只剩下陕北一个根据地,其余的根据地全部丧失了。
陕甘苏区是共产党经营得最长的根据地。1927年“八七会议”之后,五届中央派刘志丹、谢子长赴陕北创立根据地,他们在陕北创建了红26军,1933年,刘志丹在陕北照金与习仲勋会师,1934年11月,陕甘边苏维埃政府成立,习仲勋任主席,刘志丹任陕甘边革命军事委员会主席。
在国民党的眼里,陕北的“习、刘”,就等于中央苏区的“朱、毛”。阎锡山说:“全陕北23县几无一县不赤化”。红军进入哈达铺的时候,一军团侦察连连长梁兴初搜集到一批《大公报》,随后,红一军团一师参谋长耿飚也从墙上揭下了一张8月1日的《大公报》,并把报纸送到了毛泽东手上。到了这个时候,毛泽东方才知道陕北原来有一块与中央苏区面积一样大的根据地,知道陕北也有“朱毛”,也就是“习刘”。毛泽东当时感叹说:梁兴初有大功啊,你这个侦查连长,一下子就抓回了两个军(指红25军和红26军),还给我抓回来了这么大一块根据地吗!
与中央红军一样,陕北红军也经历了会师、反围剿、肃反。1935年9月15日,从鄂豫皖苏区出发的红25军到达延川县永坪镇,率先完成长征,但是,红25军与陕北红军会师后,却立即开始进行肃反,时任红25军政治部主任、参谋长的戴季英,下令逮捕了刘志丹、高岗和习仲勋,并严刑拷打。当毛泽东得知高岗、刘志丹和习仲勋被当作反革命逮捕的消息后,他下令立即放人,毛泽东当时愤慨地说:你们这些人做了敌人想做而不能的事情。
习仲勋后来这样回忆说:
千里雷声万里闪。在这十分危急的关头,党中央派的先遣联络员带来了令人无比高兴的喜讯:毛主席来了!1935年10月,毛泽东率领中央红军进入陕甘宁边的吴起。他立即向群众和地方干部进行调查。毛主席马上下达指示:立即停止任何逮捕,所逮捕的干部全部交给中央处理。我们这100个幸存者被释放了。毛主席挽救了陕北的党,挽救了陕北的革命,出现了团结战斗的局面。
毛主席挽救了陕北红军,而陕北红色根据地则为走投无路的红军提供了落脚点。1935年10月18日,红军到达陕北吴起,这标志着为时一年的长征结束了。毛泽东率领中央红军历经千难万险到达陕北的时候,队伍的人数只有六千人,而这还不及他从井冈山带到闽西苏区的人数。
1936年12月7日,中革军委改组,毛泽东当选为中革军委主席。毛泽东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毛主席”,那一年,他43岁。1937年1月13日,共产党中央机关再由保安移驻延安。毛泽东当时幽默地说:我们要去住大城市喽!
陕北是红军长征的终点,也是中国革命和新中国的起点。如果没有陕北根据地的存在,红军的命运、中国革命的命运是不可想象的。1942年,毛泽东在中共中央党校发表演说,他这样感慨万千地说到了陕甘宁边区:
所有的根据地都丢了,只剩下一个陕北,就是这个陕甘宁边区。这个地方作用非常大,怎样大?我说是中国革命的一个枢纽。……这就是中国革命的起承转合,好像门的枢纽,能够一开一关。陕北这个地方,上面顶天下面立地,起承转合,所谓起,是从这个地方起,转,就是从这个地方转。……同志们,我们要走出去,走到全中国去。同志们,这个地方既是我们的落脚点,也是出发点。
毛泽东在1935年12月召开的瓦窑堡会议上,这样讲到了长征:
“讲到长征,请问有什么意义呢?我们说,长征是历史纪录上的第一次,长征是宣言书,长征是宣传队,长征是播种机。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于今,历史上曾经有过我们这样的长征吗?十二个月光阴中间,天上每日几十架飞机侦察轰炸,地下几十万大军围追堵截,路上遇着了说不尽的艰难险阻,我们却开动了每人的两只脚,长驱二万余里,纵横十一个省。请问历史上曾有过我们这样的长征吗?没有,从来没有的。长征又是宣言书。它向全世界宣告,红军是英雄好汉,帝国主义者和他们的走狗蒋介石等辈则是完全无用的。长征宣告了帝国主义和蒋介石围追堵截的破产。长征又是宣传队。它向十一个省内大约两万万人民宣布,只有红军的道路,才是解放他们的道路。不因此一举,那么广大的民众怎会如此迅速地知道世界上还有红军这样一篇大道理呢?长征又是播种机。它散布了许多种子在十一个省内,发芽、长叶、开花、结果,将来是会有收获的。总而言之,长征是以我们胜利、敌人失败的结果而告结束。”
然而,长征不仅仅是战胜蒋介石反动派的胜利,长征也是战胜党内错误路线的一次胜利。
不仅是如此悬殊的敌我力量对比,还有如此严重的错误路线和如此剧烈的内部分裂,以及如此严酷、恶劣的生存境遇。
如果说长征是一次伟大的胜利,那么长征便是意志的胜利,是人类意志的赞歌。所谓意志,也就是毛泽东青年时代所说的抵抗力。长征中无数动人的故事,说明了红军的生命力是如何的顽强。而其中一个是关于著名的断臂将军余秋里的。
余秋里在长征途中左臂负伤,他就是晃荡着一支断胳膊走出草地的。为了止痛,他不断地往断臂上淋水,结果伤口腐烂生蛆,在拖着断臂行军200天后,他接受的治疗则是用锯条把断臂连骨带肉地锯下。
廖承志则亲眼看到这样的情景:一个红军母亲分娩后,为了不拖累部队,把孩子抛入了水中,而就在抛孩子的一瞬间,那个母亲也举身扑入水中,母亲和孩子一起消失在水中。
这就是长征。长征就是这样写在了亚洲的原野上,写在了人类的历史上。
消瘦的面容、先知的目光、革命家的腿。毛泽东长征时代的形象,就是这样写在了中国人民的心里。长征证明,毛泽东的命运,与中国共产党、红军和革命的命运,竟然是如此的完全一致。
如果中国共产党也有自己的《圣经》故事,那么,长征就是最为慷慨悲壮的一章。
(编辑 季节)
国际合作的本质是“协同的单边主义”。各国独立的政策改革会对他国产生影响,并进而在整体上促进或者抑制全球经济增长。在后金融危机时代,各国应改变既有的财政紧缩政策,协调宏观政策,通过基础设施投资和微观经济改革促进全球经济的可持续增长。本文提出的“协同的单边主义”机制,包含了“实验主义治理”理论的四要素,即宽泛的框架性目标、各国自主探索实现这一目标的政策工具、同行评估,以及手段和目的相互反馈性调整。将通过对国际合作机制内在逻辑的梳理,深化G20议程的讨论。
2008年世界各国都陷入了自上世纪30年代“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经济衰退。六年过去了,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其经济复苏过程仍然步履蹒跚。全球经济不得不面对低增长的“新常态”(the New Normal)。许多经济学家呼吁增强宏观经济政策层面的国际合作。当决策者事实上只根据其国内授权制定政策的时候,何种国际合作是可能的呢?本文认为,当存在一种全球体制,在此体制下“协同自治”能够带来好的结果时,国际合作是可能的。特别是全球经济危机的出现使得国际合作再次成为必要。
本文特别强调,在合适的环境中,宏观经济政策方面“协同的单边主义”有助于将全球经济导向较好的结果。
1944年的“布雷顿森林会议”成立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布雷顿森林体系”的目的是防止20世纪30年代全球经济大萧条局面的重演。但积极的宏观经济政策,不仅需要追求“内部平衡”,同时也需要一个能保证“外部平衡”的工具。对每个国家来说,财政政策被用来保证充分就业,而货币汇率被设置在这样一个水平:在此水平该国能够使其出口具有充分的竞争力,出口所得可以支付在充分就业情况下所需的进口。这实际上是一个“双目标-双工具”的体系。
IMF负责监督每个国家的政策调整过程。任何一国汇率的调整都需要达成国际协议。每一个国家都可以运用自己的财政政策追求国内充分就业的目标,而不用担心全球经济衰退会使这种可能性脱轨。但在这样一个体系中,需要发挥“协同自治”的作用,因此要加强协调工作。首先,需要对每一个国家的汇率都达成国际协议。第二,IMF被指定为遇到外部平衡困难的国家提供流动性支持。第三,需要对各国国内的宏观经济政策,特别是财政政策,进行监督。
凯恩斯曾担心,美国即使处于国际收支盈余的状态也不愿意调整汇率,因为它希望通过低估汇率以促进出口贸易;或可能通过实施紧缩的财政政策替代汇率的调整;或可能试图对缺乏竞争力的边缘国家施加外部平衡的压力,从而导致全球衰退。
亨利-迪克特-怀特(Harry Dexter White)则担心,第二梯队的国家(特别是英国)在处于对外收支赤字时,可能拒绝约束其国内财政政策,这时,调整其名义汇率时,将不会带来纠正其对外收支赤字的效果,而只会带来通货膨胀。
在很多年内,全球储蓄被有效地用于投资——通过“马歇尔计划”和世界银行,通过外国直接投资;关贸总协定致力于推动贸易自由化。凯恩斯和怀特的担心都最终未能成为现实。
到20世纪60年代晚期,随着技术知识向德国和日本的转移,以及美国国内的通胀水平未能得到很好控制,导致美国国际竞争力逐渐衰弱。最终,1971年针对美元的投机性攻击导致“布雷顿森林体系”的瓦解。美元与黄金的兑换关系被废除,转变到各国汇率相互浮动的制度。
直到20世纪90年代,全球经济恢复了增长。在发达国家之间,“布雷顿森林体系”被重新出现的“无体系”[②]所取代,不同的是,各国有了以控制通货膨胀为目标的国内宏观经济政策。但是国内宏观经济政策又内嵌于浮动汇率的国际货币“无体系”之中,不存在国家间互动行为的全球治理机制。IMF不再履行其早期的职能,转变为治理第三世界国家金融危机的机构。
直到这次金融危机发生之前,新的“无体系”带来了一个经济持续增长和低通货膨胀的非凡时期。处于边缘国家的实际收入水平趋近于更发达国家的水平,这首先是由于20世纪90年代的亚洲经济奇迹,随后是中国的崛起。
20世纪90年代出现的是一个“单政策目标/单政策工具”的宏观经济体系:运用货币政策积极追求内部平衡,目标是控制通胀率和资源的充分利用。浮动汇率使各国可以使用本国的利率作为政策工具,影响汇率,以抵消国内冲击的影响,或隔离来自国外的冲击[③]。
财政政策被局限于保证公共部门收支平衡。外部平衡不再作为政策目标,因为在一个国际资本自由流动的环境中,各国都能够从国际上借款。尽管对美国和其它国家间的不平衡状态的评论持续存在。
在这样一个国际货币体系的“无体系”中,即使各国独立行动,每一个国家都能实现其所想实现的政策目标。在制定货币政策时,国际合作——甚至是国际协调——都是不需要的。这就是单边主义,它甚至都不需要“协同自治”。
自1980年代起,国际经济秩序随着东亚的崛起变得更为复杂。1997年发生了亚洲金融危机,危机之前的信用扩张是建立在风险成本被低估、固定汇率体系为支撑的基础之上的。危机之后,东亚的经济增长再次恢复到令人瞩目的水平,这一次主要由中国带领。
因为美国和其他发达国家有非常庞大的贸易赤字,所以如果他们希望实现充分就业,就需要非常低的利率。互联网泡沫破灭后,美国将国内利率降到了历史性低点。这一政策的结果是中国及其他东亚国家更大的贸易盈余——以及美国的贸易赤字。
由此产生的发达国家和东亚国家之间的不平衡,看上去并不构成问题,而只是反映了东亚向美国的贷款。这种全球的“无体系”并不需要国际合作,甚至都不需要“协同自治”。这个系统同样被认为运行良好,直到这次全球金融危机的爆发。
2008年的金融崩溃和随后的去杠杆化,导致了自“大萧条”以来最快速的经济衰退。
2009年4月在伦敦召开的G20峰会上,各国决策者与IMF紧密合作,一致达成的宏观经济扩张政策,在防止金融危机演变成又一个“大萧条”方面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当每个国家的利率降低至零时,货币政策的作用将非常有限。各国同意实行大规模的财政扩张政策以应对全球总需求的崩溃[④],这意味着每个国家又多了一个额外的政策工具。每个国家的财政扩张政策都会有溢出效应,一致行动意味着每个国家都将受益于其他国家正在实行的政策。这种形式的财政合作是一种“协同的单边财政扩张”。
2009年9月在匹兹堡召开的G20峰会上,各国领导人承诺他们将相互合作以保证经济持续增长,他们启动了“强劲、可持续和平衡增长”的政策框架计划。该框架导致了一个多边合作过程的创立。通过这一多边合作过程,G20领导人首先为世界经济确认了一系列的宏观经济目标;第二,对实现这些目标所需要的一系列宏观政策措施达成一致意见;第三,G20领导人承诺将对实现他们目标的进程进行相互评估。G20互相评估过程(G20 Mutual Assessment Process, G20MAP[⑤])是与IMF合作治理。G20MAP可被视为在全球宏观经济决策中,将“协同的单边行动”制度化的一种努力。
许多人都希望,G20MAP能够提供当前所需要的一个框架,使决策者可以开展国际合作以刺激全球需求,并保证更快的经济增长速度。
从2010年年中开始,各国决策者走向了相反的方向。尽管许多国家需求不足,但开始实行财政紧缩政策。2010年6月在多伦多举行的G20峰会上,各国领导人决定撤回财政支持政策。从那时开始,美国、英国、欧元区特别是德国,纷纷采取了相应的财政紧缩政策行动,各国政府各自决定其财政紧缩的程度。
政策工具的短缺很快显现出来,特别是经济复苏刚开始而利率处于零边界上[⑥]。结果,尽管短期利率已经不可能再降低了,可是美国和英国以及欧元区还是都实行了量化宽松政策以刺激经济发展。但是量化宽松政策能够取得的效果是有限的[⑦]。
财政紧缩与量化宽松同时并施的成本巨大。每个国家在巩固其财政状况时给其他国家带来了重担。发达国家通过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零边界利率及量化宽松)以降低公共赤字,同时刺激经济增长,但效果不甚理想。
如果在利率不很低的情况下,各国采取财政紧缩政策是可能奏效的。在任一国家,实行财政紧缩可以降低公共债务,而降低利率和低估汇率可以保持资源的充分利用,并补偿因财政紧缩而减少的需求。如果该国足够大并且低估其汇率,全球的利率都会降低以维持世界市场的总体需求。如果所有发达国家都实行这样的紧缩政策,他们之间的汇率将保持不变;但是全球利率仍将保持低位,从而刺激所有国家的需求增加。这是一个宏观经济政策2X2模型,在这种情况下,单边的财政巩固政策将带来好的结果。
但是当利率降至零边界时,情况就不一样了。利率不再能够伴随财政紧缩政策而下降,因而需求和产出都将持续减少,导致财政收入减少,增加了巩固财政的困难。
当然,量化宽松有助于缓和需求的下降。但量化宽松在刺激国内支出时只是部分有效。其起作用的主要方式之一是通过低估汇率刺激净出口。显然,这一种政策会给其他国家带来负面后果。例如“贸易创造”(Trade Creation)和“贸易转移”(Trade Diversion)。可以说,量化宽松政策带来了很少的需求创造(通过刺激国内总需求)和很多的需求转移(通过削弱国外总需求促进净出口)。这形成“汇率战”。
“汇率战”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当全球需求短缺时,一国采取财政紧缩和量化宽松政策,会给其它国家带来“需求转移”的损害。当所有发达国家同时采取此类政策,“需求转移”效应在这些国家间相互抵消。总体而言,“需求创造”在这些发达国家非常有限,因而总体效果是世界总需求和总产出都将变得很低,各国的预算状况也不会得到多少改善[⑧]。很显然,这是福利的损失[⑨]。
明了各国激进的财政紧缩政策所造成的错误是非常重要的。如果财政政策的效应不能为货币政策所抵消,财政政策的乘数效应会更大,这正是利率在零边界时的情况(量化宽松政策只能稍微缓和这一问题)。此外,由于迟滞效应,产出下降会减少经济的供给潜力,因而紧缩政策可以变得“事与愿违”。本文的另一个论点是,一个国家的紧缩政策将导致其他国家的产出和税收的减少。
G20的国际合作使得这些问题曝光,并将采取相关行动予以纠正。但遗憾的是,由G20主导的“协同的单边紧缩”过程似乎将事情弄得更糟, 对解决问题没有帮助。
当然,速度较慢的财政紧缩意味着更大的财政赤字。这需要在经济复苏增强的同时,对财政纪律有一个长期承诺。但对于美国、德国、英国来说,他们似乎有着许多各自不同的原因,使得他们不愿意朝着这个方向前行。
总之,财政紧缩使得全球政策问题变得更加困难。
对国际合作的需要终于得到了承认。2014年9月20-21日在澳大利亚凯恩斯(Cairns)召开的G20财长会议的公报宣布,“我们将考虑近期的经济状况,继续灵活地执行财政政策,以支持经济增长、创造就业;同时将公共债务占GDP的份额保持在可持续的轨道上”。2014年10月2日,IMF总裁拉加德在华盛顿的演讲中,对朝此方向的行动表达了强有力的支持。
澳大利亚的策略是通过基础设施投资和微观经济改革,以追求全球总需求和总产出的增长目标。同时,澳大利亚也要求各国选择适合自己国家的方向前行。这一策略既是协同的,也是单边的。
澳大利亚推进国际合作的策略包括以下几个阶段。
第一阶段,在 “宏观经济和改革优先重点”文件中阐述理念。澳大利亚官员要求IMF在文件中明确列出宏观经济政策可能的改变、促进基础设施投资的措施[⑩]、以及供给方进一步改革的方案[11],以便各国能够从中进行选择。悉尼会议最终确认一项“全球增长策略”。该策略是有意识地设计为一个“协同的单边主义”进程,其结果是一整套的政策改变,其综合效果可能将全球产出的水平在2018年提高两个百分点。在悉尼会议上,这个2%[12]的数字被采纳为全球经济增长的目标。
第二阶段,要求各国在2014年6月之前,考虑他们可以采取什么样的实际改革方案,作为他们在整体策略中所承担的部分。在那次会议上各国提出了他们具体的改革方案。
第三阶段,对每个国家的改革方案由G20的其它国家进行“同行评议”,以便拿到2014年9月在凯恩斯举行的G20财长和央行行长会议。那次会议通过了“布里斯班行动计划”,并确认了一系列补充的政策措施以实现集体经济增长的宏伟目标。
最后阶段,是2014年11月在布里斯班举行的G20领导人峰会上对“布里斯班行动计划”达成一致。会议的公报说:
今年我们设定了一个宏伟的目标:到2018年G20的GDP至少增长2个百分点。IMF和OECD的分析表明,如果我们的承诺得到完全的落实,GDP将增长2.1个百分点。这也意味着全球经济将增加2万多亿美元。
这一行动看来是朝着正确的方向迈出了重要步骤,而且这不是“一次性”的行动计划。这是一个持续的合作过程,此过程中的基础设施投资和微观经济改革将刺激全球的总需求。如同东亚在20世纪80年代和20世纪90年代所发生的情况一样。将一个问责的体系制度化以保证各国切实执行他们所提议的措施,看来是重要的。
增加基础设施投资并进行供给方改革的策略,在导致投资增加的意义上将刺激全球的需求。这会带来资本资产的增加,新创造的资本资产将提高供给方的产出潜能,同时也会在投资期内增加需求。这一点在凯恩斯G20财长会议的公报中表述得很清楚:
投资对于刺激需求和促进增长都至关重要。
但是,“刺激需求”政策如何与寻求削减公共支出并提高税收的财政紧缩政策协调一致呢?
一个答案是,公共部门基础设施投资的增加,将部分地来源于公共部门/私人部门的合伙关系(PPP)。澳大利亚财长在新闻发布会上指出:
……G20内部存在的广泛共识认为,各国政府已经不再具备提供基础设施的预算能力……除非我们与拥有大量资本的私人部门形成合伙关系,否则在中期内,我们将不可能满足经济增长的需求。
第二个答案是,基础设施投资可以使发达国家缓和国内的紧缩政策。基础设施投资将创造新的资产,这些新资产可以作为追加的公共部门贷款的抵押物。决策者知道新增的基础设施投资不会导致公共部门资产负债表的恶化,因而会愿意缓和紧缩政策。
公共部门的投资是需要时间才能投入运行的。修建一个新机场、一个道路网,或者改造一个港口,都需要耗费十年乃至更长的时间。但是这仍然与下一个五年内的刺激需求活动的目标是一致的。
然而在短期内,需求的增长仍然要来自供给方的改革,即劳动力市场改革、促进竞争、以及增加市场准入。很多国家的历史经验表明,供给方改革的正效应可能需要很多年才能体现出来;而在最初几年,人们甚至往往只能得到负效应,就像撒切尔夫人在英国推行的劳动力市场改革一样。
供给方改革的目的不仅限于降低成本,同时也要促进私人部门投资的增加。公司必须认识到,供给方改革降低了他们的生产成本,为在未来卖出更多的产品创造了机会,由此而鼓励他们增加投资。投资增加将有助于提升工资收入水平,导致需求和产出的增加。如此,私人部门就和公共部门一起促进了发达国家内需求的增加。
但这并不能保证发达国家供给方的改革是充分的,以至于能够鼓励这些国家的需求增加,正如令人失望的欧洲“里斯本进程”的结果所展示的那样。“里斯本进程”旨在通过微观经济改革,刺激欧洲需求和产出的增加,特别是欠缺竞争力的南欧国家。但改革没有得到推行,也未对这些国家的需求产生多大影响。
总体而言,发达国家中私人部门投资仍然处于非常软弱的状态,因此刺激公共部门投资是提振需求的根本途径。
新兴市场经济体的情况截然不同。必须建立可靠的宏观经济政策框架,以抵御来自国外的冲击,并使得更快的需求增长成为可能。增加公共部门投资非常关键。但在这些国家内,供给方的微观经济改革在创造私人部门的新增投资方面特别重要。
在这些国家中,基础设施投资的机会,或者更一般的资本有效利用的机会,都被许多阻碍因素所抑制。国际贸易的开放,特别是参与国际价值链提供了大量机会。但竞争(尤其是服务业的竞争)总是受到规制政策的限制,并阻碍了新企业和创新企业的诞生。印度便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如果某些阻碍因素能被克服,这些国家将产生更多的投资机会,也会带来更广泛的收益。
此外,供给方的改革可以降低国家风险溢价,从而进一步刺激投资。日益增多的支持投资的金融资源使得政府能够实施更宽松的政策,从而公共部门能够投资更多的基础设施。
成功的供给方改革将直接导致新兴市场经济国家的私人部门(以及可能的公共部门)投资的增加,从而刺激全球需求。
新兴市场经济体所需要的巨大投资意味着对发达国家资本流入的需求,但是,目前仍然存在很多金融障碍阻碍了这样的资本流动,这些障碍包括限制性的金融管制、缺乏长期融资的深度市场,以及缺乏对金融收益的规划和实现的能力。如果这些障碍能够被克服,外国直接投资增加所带来的金融资本流入,将推动新兴市场经济体投资的增加,从而有助于促进全球需求的总体增加。
当然,这样的资本流动需要得到很好的管理。对国内经济的宏观审慎管理、以及提供全球流动性的国际合作,对于这样的资本流动是至关重要的补充。
如此海量的资金跨境流动,除了在增加新兴市场经济体的生产能力和需求的作用外,其所带来的全球影响是意义重大的。新兴市场经济国家大规模增加的投资将提升对于发达国家商品的需求。资本从发达国家流出会导致发达国家汇率的贬值,提高对这些国家货物贸易和服务贸易的需求水平。这将提升发达国家贸易部门的利润率,从而鼓励其国内投资,这又导致经济增长率的提高。
最后,将新兴市场经济体更好地隔离于全球经济冲击是必要的。全球金融危机之后,低利率政策已经给新兴市场经济体带来了不良影响。它导致了不稳定的资本流动、过大的汇率变动,并给金融稳定性带来了风险。自2008年以来,新兴市场经济体并不需要低利率。但当它们提高国内利率时,难以抵御因发达国家低利率政策引起的海量资本流入的冲击。许多国家都经历了由国际套息交易推动的资本流入所引起的金融泡沫。这导致这些经济体汇率升值(很多情况下是过度升值),而这也不能对冲金融泡沫的程度,使这些国家很容易发生货币崩溃。自2013年后期开始,当美联储暗示将提高美元利率时,对美元利率一定会上升的预期导致印度、土耳其等国汇率大幅下降,同时导致中国日趋从紧的金融条件。
在现实中,资本的高度流动性和浮动的汇率使这些国家不可能拥有独立的货币政策,并使自己免受国外低利率的影响,这正如“三元悖论”所指出的[13]。同样,这些国家也不能抵御国外高利率提高带来的冲击和影响。雷伊曾经指出,“三元悖论”事实上就是一个“不可能困局”。由于国际资本市场是开放的,即使允许汇率浮动,新兴市场经济体也无法恰当地保护自己以抵御外部环境的变化。
新兴市场经济国家的国际收支平衡,再一次成为忧虑的对象。自从他们可以在国际上借贷(不同于“布雷顿森林体系”时期),国际收支平衡已经不再是重要问题。但是国际收支平衡是表明脆弱性的指标。由于货币升值导致有些国家出现巨大国际收支赤字,他们易于受到资金抽离和货币崩溃的伤害。特别是,当该国的国际收支赤字规模很大,因而需要长时间的矫正过程时,这一问题将变得非常严重;因为在此期间该国还不得不继续向国际借债。即使它的基础政策是完好的,它也需要从国际上获取流动性,因为私人资本市场无法满足其需求。
现任印度储备银行行长拉詹以及前任副行长莫汗都表示,在这些情况下,美国在制定其货币政策的时候,需要考虑其他国家的需求和利益——换言之,这是各国在制定货币政策方面开展国际合作的根据。但这是不现实的。如果美国采取这样的货币政策,它将损害美国自身的利益。美国对其国内总需求的管理对于世界其他地方的经济活动有非常重要的影响。一方面,其他国家担心美国国内宽松的货币政策将导致过多的资本流入新兴市场经济体;另一方面,人们又希望美国采取刺激政策以提振美国经济及全球需求。要使货币政策同时满足这两个相互冲突的目标,几乎是不可能的[14]。
新兴市场经济体担心美国提升利率的行为将导致新兴市场汇率更加脆弱,而不是美元低利率所带来的直接影响。重要的是,美国不应该出于对其他国家稳定性和脆弱性的考虑,而偏离其经济复苏政策。美国仍然需要通过其利率政策来控制通胀并增加产出。这意味着以下两方面的行动是非常必要的。我们可以将它们看成是蕴含着“协同的单边主义”的过程。
首先,新兴市场经济体国家需要单方面采取政策保护他们的利益并减小其脆弱性。这些政策是与发达国家采取的增强金融管制和宏观审慎政策相平行的。新兴市场经济体需要保持汇率的灵活性,但同时也需要有能力在外汇市场上进行干预,适量的外汇储备能够支持这种能力。它们也需要审慎地管理资本账户。根据金融不稳定的根源和制度环境的情况,新兴市场经济体国家的资本管制措施可以作为发达国家宏观政策的部分补充。
第二,这也意味着需要国际合作支持新兴市场经济体,为它们提供外汇流动性,当它们因美国利率提升或其它原因而面临资本外流和货币崩溃时,需要采取协调一致的全球行动以支持新兴经济体国家的单方面政策。这不是宏观经济政策工具的协作,而是治理日益一体化的国际金融体系。
有两种方式可以推动完成上述合作。第一种方式是各国央行间的货币互换。美联储和其他发达国家央行的货币互换是最近金融危机中保持金融稳定性的重要因素。但一般而言,除了中国、韩国和波兰的央行与美联储之间有少量的货币互换之外,其它新兴市场经济体国家还不能进行货币互换。真正的国际合作应该是通过IMF实现这样的货币互换,而不是由各国央行分别独立与美联储进行双边互换。
第二种合作方式是加强和扩展IMF的政策工具,包括其“弹性信贷额度(Flexible Credit Line, FCL)”和“防范信贷额度(Precautionary Credit Line, PCL)”制度。这些政策工具使得IMF能够对满足资格标准的国家提供流动性,而不干预其国内政策的制定。此时提供流动性的风险便是部分地由IMF(即IMF的股东)承担,而不是像在货币互换协议中由提供储备货币的国家单独承担。
第二种方式的合作是非常重要的,但是由于“供给方”和“需求方”两方面原因使其难以实施。就供给方来说,IMF的贷款条件人们已经耳熟能详。但一般而言,IMF的贷款项目通常伴随着严格的宏观经济政策条件,以确保使得该国有国际偿还能力的政策改革就位。但是由于“弹性信贷额度”和“防范信贷额度”是为那些已经满足IMF对政策框架要求的国家提供流动性而设计的,而获得这两个额度的国家可能会出现不再具备偿还能力的情况;那么,该由谁来承担货币互换的风险(译者注:作为中介的IMF,还是货币储备国)?这也是为什么2008年金融危机发生后美联储仅仅和发达国家实行货币互换,而在2013年的金融脆弱时新兴市场经济体不能进行货币互换的原因。
对于需求方而言,困难来自于这些国家并不愿意为了得到“弹性信贷额度”或“防范信贷额度”而取得IMF的资格认证,因为他们害怕这样的资格认证会被解释为是其脆弱性的表现。更深层的原因是,新兴市场经济体仍然残存着对IMF的不信任,因为在亚洲金融危机时期IMF的贷款条件迫使各国采取过分严厉的紧缩政策。。但是“需求方”最重要的困难还在于IMF对配额和治理的改革进展缓慢。这些改革将最终调整各国能够从IMF借贷的配额,以保证其限额与新兴市场经济体在全球经济中日益增长的重要性更紧密相连。此外,这些改革也将保证新兴市场经济体国家在IMF执行董事会的投票权重也得到类似的调整。然而,尽管这些改革方案已经在国际谈判中达成共识,但是却没有获得美国国会的批准认可。IMF治理体系改革的滞后已经伤害了新兴市场经济体决策者与IMF一起构建国际货币体系的信心。对于新兴市场经济体而言,国际流动性的提供仍然由一个发达国家过度控制的机构来管理是不可接受的。当前这种情况使得IMF的其它贷款机制也很难被广泛采用,即使它们能够很大程度地减少新兴市场经济体的金融脆弱性。
G20国家需要找到能解决IMF的治理困境的方法,而这也已获得了广泛共识。2014年9月的G20财长会议公报中提到:
IMF的配额和治理改革仍然是G20集团的一项重要的优先事宜。我们承诺将维持一个强大的、有充足资源的IMF。我们将继续敦促美国在今年底批准认可早在2010年即已达成协议的改革方案。我们将重申2013年圣彼得堡的领导人协定以及2014年4月的协定。
在澳大利亚作为G20轮值主席的这一年里,对新兴市场经济体提供流动性的改革毫无进展,而这对于这些经济体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在2015和2016年,当土耳其和中国作为G20的轮值主席时很可能将其作为重要议题提出。但如果这方面工作仍然无法取得迅速进展的话,IMF国际合作的重心将不再是管理国际资本流动的波动性——它也不再是G20国际合作的重心。东亚国家发起的“清迈倡议(Chiang Mai initiative)”、金砖国家银行的崛起(最近由巴西、俄罗斯、印度、中国和南非建立的全球发展银行)都显示了这种转移的可能性。
(编辑 迟晨光)
¨本文源自于2014年9月作者在澳大利亚国立大学举办的第13届“亨氏-阿恩特”纪念讲座上的演讲,演讲全文将发表在《亚太经济学文献》杂志上。本文同样基于2014年12月作者在华盛顿特区参加IMF举行的第十五届“雅克-波拉克”年度会议上的评论。
[①] 大卫·万斯(David Vines),澳大利亚经济学家,英国牛津大学经济系教授。译者:崔之元,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贾开,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
本文原文为“On Concerted Unilateralism: Raising the Global Growth Rate through Macroeconomic Policy Coordination”,收录于《Managing Complexity: Economic Policy Cooperation after the Crisis》一书。该书由布鲁金斯出版社于2015年出版。本刊有删节。
[②]Max Corden最早用这个词语来描述“大缓和”时期。
[③]这一点同样可通过“蒙代尔-弗莱明”模型来说明(Fleming, 1962; Mundell, 1963)。假设美国经济转向低迷,而决策者试图采取宽松的货币政策并降低利率。在这种情形下,其他国家可以通过货币政策以保持其利率高于美国,而这将导致其本国货币升值。在开放的国际资本市场下,该国货币利率将最终等于(或者近似于)美国国内利率。但它同时可利用利率政策来操纵汇率以使得货币升值效应恰好能够抵消利率降低所带来的影响,从而维持产出不变,或者说维持“通胀率-产出”之间的权衡在其所希望的水平上。贸易调整相对于汇率调整存在一个滞后期。在这样一个调整过程中,汇率可能需要“过度”调整,以更快的刺激出口调节。
[④]更详尽的分析请参见Bayoumi (2014)
[⑤]请参见IMF (2014b)。
[⑥]这便是Blanchard和Milesi-Ferretti (2011)文章的主要观点。Butler (2012), Faruqee& Srinivasan (2012), Subacchi& van der Noord (2012)的文章也持相同观点。
[⑦]量化宽松是一项有风险的政策。它可能导致为追求高收益而发放高风险贷款(这正是导致2008年经济危机的原因所在),还需要额外的政策工具来缓冲风险,金融规制必须填补政策漏洞。但审慎的金融规制政策又限制了信用供给,从而走向这一政策目标的反面。
[⑧]财政紧缩政策将给新兴市场带来更多困难。我将在下一部分对此做更详细的讨论。
[⑨]克鲁格曼指出,关税同盟的成立将最终导致不良后果。自贸区(FTA)的成立的确可以通过“贸易创造”带来积极的福利产出,但同时也将导致他国的“贸易转移”。如果所有国家都这样做,那“贸易转移”效应将占据主导,并最终导致更低的全球福利(Krugman, 1991, 1993)。旨在促进FTA成立的世界贸易组织将使情况变得更糟。
[⑩]推动私人资本参与基础设施建设的方式被确定,包括移除规制约束并矫正金融市场的不完善之处。增加基础设施的公共投资也在考虑之列。
[11]供给端的改革建议包括:促进竞争(尤其是服务业),解决技能错配的培训项目,税收和低收入人群的社会保障体制改革,劳动力市场改革以实现技术赶超。这些改革措施将推动各国更好的融入全球价值链。
[12]2%的增长目标的提出,是利用IMF研究部门的G20模型,提出可能的改革方案,通过模型仿真展示在中期内这些政策措施可能带来的结果。这些措施包括:基础设施投资,劳动力供给,劳动力市场的其它改革,产品市场改革,中期内的财政稳健性改革,中国、德国和美国间需求的再平衡改革。这些改革措施将在未来五年内带来每年0.5个百分点的经济增长,到2018年将带来2.25个百分点的真实GDP增长(相对于2013年10月的全球经济水平)。如果供给端的增长潜力持续挖掘,这一增长速率将可能持续更长时间。上述改革策略并没有假定财政紧缩政策已经被放弃,但会通过基础设施建设的投资得到缓和。
[13]特别的,利率和汇率并没有如前文提到的蒙代尔-弗莱明模型所预示的那样变化。利率并没有朝向“无抛补利率平价”的方向变动,而汇率的变化也并未使新兴经济体摆脱外部干扰的影响。这便引发了3.2节所讨论的问题。
[14]财政政策可能做到这一点。紧缩政策的缓和将减小发达国家对于宽松货币政策的需求,因此将减小此处所讨论的新兴经济体担心的资本流入问题。
当下中国需要高度重视广义政治经济学研究,这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学科建设的重要理论支撑。广义政治经济学在时间和空间上都拓展了狭义政治经济学的研究范围,重视不同国家、不同地区在同一历史时期生产方式的多样性和特殊性,并从中发现共同规律,是广义政治经济学的基本特点。广义政治经济学研究需要跨学科合作,需要广阔的历史视野。
建立阐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发展规律的政治经济学体系,是当前我国理论建设的迫切需要。一方面,新常态下错综复杂的经济问题,仅靠零散的经验总结和照搬西方经济学,已经无法满足实践的需要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要求,“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系统性问题需要有效的顶层设计来解决。而顶层设计离不开系统理论的指导,这套理论要契合中国的实际,才能解决中国问题。另一方面,经济全球化条件下各国交往日益密切,现有的国际秩序是建立在西方经济理论基础之上。在这套秩序和话语体系中,我国在经济工作中形成的一些具有本国特色的、被实践证明是行之有效的经验或理论性总结,难免遭到质疑和否定,致使我国在国际交往中经常陷入被动境地。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国也迫切需要建立自己的政治经济学体系,从理论上掌握话语权,扭转不利处境,进而完善现有的国际经济体系和规则。而马克思主义的广义政治经济学正好能够为中国特色政治经济学的建立和创新发挥基础性作用。
众所周知,马克思创立政治经济学之初,主要是针对资本主义社会及其生产方式,但是随着马克思主义的不断发展并在全世界范围形成影响,政治经济学研究就需要扩大视野,面向全球和整个人类社会发展历史了。正是在这个背景下,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提出了“广义政治经济学”的概念:“政治经济学作为一门研究人类各种社会进行生产和交换并相应地进行产品分配的条件和形式的科学——这样广义的政治经济学尚待创造。”1恩格斯指出“政治经济学本质上是一门历史的科学。”2如果说狭义政治经济学是以欧美为分析对象,研究资本主义社会进行生产和交换以及产品分配的条件和形式,3那么广义政治经济学则在时间和空间上拓展了狭义政治经济学。在时间上,它不仅研究资本主义社会形态,而且研究之前和之后的人类社会进行生产、交换、分配以及消费的条件和形式;在空间上,它对狭义政治经济学的对象进行了拓展,不仅包括欧美等发达资本主义国家,还包括亚洲、非洲、拉丁美洲国家。重视不同国家、不同地区在同一历史时期生产方式的多样性和特殊性,并从中发现共同规律,是广义政治经济学的特点。
从马克思主义发展史来看,由于当时社会主义国家尚未建立,恩格斯对广义政治经济学的研究主要是向前延伸到前资本主义社会。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恩格斯论述了早期原始社会阶段和奴隶社会早期国家形成的历史,成为广义政治经济学研究的经典之作。
俄国“十月革命”胜利之后,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政权诞生,广义政治经济学开始延伸到社会主义社会。虽然苏联理论家布哈林曾认为社会主义不存在政治经济学,但这个观点受到了列宁的批判。列宁认为,广义政治经济学及其组成部分——关于过渡时期和社会主义经济的详尽的理论——已经实际存在,所以应当把苏联已存在的广义政治经济学、已经存在的社会主义经济理论,按照经济生活的现象和过程的内在联系,根据政治经济学这门科学本身的方法论要求,继续加以发展并加以系统化。1因此,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逐步受到理论界的重视,成为广义政治经济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与此同时,苏联理论界也加强了对前资本主义社会政治经济学的研究。斯大林提出人类历史可以划分为五个阶段,或者说五种社会形态,即:原始社会、古代的或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和共产主义社会(社会主义社会是其第一阶段)。于是“五种社会形态说”就成为当时国际共运中最具权威的观点。此后,苏联学者运用广义政治经济学对人类历史的五个阶段进行研究,也取得了许多成就。尽管当时苏联的《政治经济学教科书》认为广义政治经济学是研究“人类社会”的经济发展,但是其对封建社会的研究实际上主要聚焦于西欧和俄国,而对社会主义社会的研究则主要是论述苏联的历史。
随着马克思主义理论在中国的传播和用来认识和解决中国问题,广义政治经济学在中国逐步受到重视。1938年9月,毛泽东在中共六届六中全会上明确提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并作为党的指导思想后,如何将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与中国的实际相结合,以解释和指导中国的实践,就成为当时中国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面临的重要任务。著名经济学家许涤新在周恩来的鼓励下,于1946年开始对广义政治经济学、尤其是以中国为对象的广义政治经济学进行探索。1949至1954年,许涤新出版了三卷本《广义政治经济学》,运用唯物史观和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基本立场和观点,从原始社会一直讨论到当时的新民主主义社会。
1949年新中国建立以后,由于缺乏理论准备和实践经验,就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来说,一开始基本上是照搬苏联的政治经济学理论。1956年社会主义改造完成以后,在解放思想、探索中国自己的发展道路过程中,以毛泽东为核心的第一代领导集体很快就发现,苏联教科书中不仅对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论述存在明显缺陷,而且对于资本主义社会、尤其是前资本主义社会的政治经济学分析也没有展现出世界历史发展的多样性和复杂性,特别是缺乏对中国的讨论。但是怎样去弥补这种缺陷,不仅受当时整个社会主义阵营实践不足的局限,也受到中国历史科学积累和研究不够的局限。因此,不仅毛泽东没有很好地解决“什么是社会主义”和“怎样建设社会主义”的问题,当时整个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也没有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我国经济学界曾围绕新民主主义经济和社会主义经济进行过探索,但是中国广义政治经济学受那个时代的局限,未能真正建立起来。
改革开放以后,许涤新决心完成周恩来的嘱托,继续进行广义政治经济学研究,并于1986年写出三卷本《广义政治经济学》,其中第三卷是在他逝世以后于1988年才面世。在这部《广义政治经济学》中,中国历史占了很大篇幅,对中国社会主义建设已经有了比较详细的介绍,成为中国学者研究“广义政治经济学”的重要著作。但随着改革开放中重大现实问题的不断涌现以及西方经济理论的东渐,理论界的研究重心逐渐转移。此后对广义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即使不能说无人问津,也至少是成果寥寥。
随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发展和实践的不断深入,以及作为理论经济学重要分支的经济史研究的深入,理论界产生了三个认识分歧:第一,马克思主义的“五种社会形态”理论和研究范式还是否具有指导作用?第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从何而来?第三,它与资本主义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如果不能从理论上回答上述三个问题,中国道路、理论和制度自信就不能真正建立起来,共产党员的共产主义信仰就不能真正普遍地坚定起来。而广义政治经济学则是回答这三个问题的理论基础和历史验证。
就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来说,如果缺乏对中国历史的研究和正确认识,换句话说,如果没有中国的广义政治经济学来支撑,理论将是不完整,分析框架也是不牢固的。古人在《大学》中曾经说:“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就是这个道理。
而目前中国经济学界被批评的“成果低端化”和“研究碎片化”现象,很大程度上就是由于缺乏广义政治经济学这个基础学科的支撑所致。
首先,广义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具有跨学科的特征。它既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基础理论研究,又是经济学、政治学与历史学的交叉学科。由于它属于研究周期长、知识面要求宽、产出成果慢的学术领域,因此应该引起各个方面的高度重视,在研究课题设置、研究机制、合作方式方面探索一套科学合理的办法。一是要把“中国广义政治经济学”作为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形成共识,把相关研究者关注的焦点凝聚到这一历史任务上来。应当为中国广义政治经济学的研究进程制定出大体的任务和时间表,为各领域研究者的分工合作和任务树立短期、中期和长期的研究目标,并建立相应的激励机制。尽管我国提倡学术研究自由选题、百家争鸣,但构建中国广义政治经济学的任务仍需要我们动员全社会的智慧来共同努力。二是要形成能够整合各领域研究成果的机制。建立中国广义政治经济学是一项横跨政治、经济、社会领域和纵贯中华五千年文明史的系统工程,需要不断吸收各领域最新的研究成果。所以我们要建立一套更为有效的机制,实现研究成果的交流与整合。三是要在国际交流中扩大中国广义政治经济学的影响力,让我们的历史和理论“走出去”,并凭借历史和理论自身的魅力吸引更多世界级的优秀学者参与这项研究,由此形成我国在国际历史学和经济学领域的话语权。
其次,广义政治经济学研究要具有广阔的历史视野。一是广义政治经济学具有全球史的视野。中华民族形成和发展的历史是人类历史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发展的规律具有深刻的共同性。越是靠近当代,各个国家和民族之间的联系和相互影响越多,特别是在19世纪资本主义全球化以后,世界各国、各民族之间的相互联系和相互影响大大增加,而且在发展的步伐和社会形态的演变上,也趋于同步,差异越来越小。因此,如果没有全球视野和对整个人类历史发展共同规律的把握,没有对“五种社会形态”在不同地区、不同国家、不同民族中的形式多样化和时间上的不同步有基本的认识,就很难把握和准确评估中华民族五千年来的政治经济演变。二是广义政治经济学有“通古今之变”的功能。一般来说,研究现实经济和政治问题的学者往往缺乏历史知识和方法训练,而研究历史的学者则往往缺乏对现实问题的了解和新理论方法的掌握。而广义政治经济学研究则可以打通历史与现实研究之间的通道。
(编辑 迟晨光)
在目前经济政策的讨论中,关于新增长来源的认识有许多模糊之处,或专注于宏观平衡,把产业升级看作是宏观政策和市场机制下的自然结果,或把产业升级简单理解为特定技术的突破和新兴产业的成长。作者认为,从我国目前产业结构完整、但多数处于低端领域的现实出发,中国的产业升级应是基础广泛的升级,既包括发展高新技术工业,也包括现有工业向更高技术水平、更高生产率和更高附加值的产业活动转移。政策扶持和投资应重视对现有产业基础的现代化改造;要引导各工业领域努力掌握高技术环节和高技术产品的自主创新能力和产业化能力。这应是推进产业升级的重点方向。
当前,几乎无人否认中国经济转型需要产业升级,但产业升级在转型中的关键作用,却似乎仍然没有被普遍地认识到。实际上,任何经济体都是由具体的产业和企业组成的,而在目前对经济政策的各种讨论中,关于新增长来源或“新动能”的产业内容是模糊不清的,这样,就会使经济政策失去落脚点。
认识产业升级的重要性,在于把产业升级看作是其他转型因素的结果(因变量),还是转型本身的基本驱动力(自变量)。
从经济政策的角度看,目前有两种关于产业升级的视角居于主导地位。
第一种视角关切的重点是宏观经济平衡和长期经济增长的条件,倾向于把产业升级看作是某种宏观经济条件下的自然结果。例如最近热议的“供给侧”改革——就媒体报道的内容而言,其原始含义仍然是从宏观经济平衡的角度出发,认为只要市场出清、化解掉过剩产能并淘汰掉“僵尸企业”,产业升级就会自动发生。这个视角并没有真正触及产业升级本身的内容,无法解释为什么只靠 “市场出清”就可以自动带来产业升级。
第二种是传统的产业政策视角。这种视角往往提出具体的目标(如“制造强国”、“中国制造2025”等)、具体的做法(如推广“互联网+”、“智能制造”、机器人等)及其相应的支持措施(国家项目和政策)。从这个视角出发,中国产业升级的任务被定义为若干工业领域的技术突破、政府予以资助并组织专家评审“验收”。这种视角先把技术突破等同于高新技术产业的发展,继而把高新技术产业的发展等同于产业升级,它同样无法解释为什么由国家项目组织和资助的有限技术突破就一定会引发产业升级。
本文的立场是:产业升级是中国经济转型的基本驱动力。虽然经济转型还包括体制改革等方面的内容,但产业升级不仅具有独立于其他因素(如市场机制)的内容,而且是衡量转型是否成功的唯一标志(即生产力标准)。为说明这个立场,本文就产业升级的具体内涵提出三个命题。
第一,从经济发展的角度看,中国的产业升级是“基础广泛”的升级,既包括发展高新技术工业,也包括现有工业向更高技术水平、更高生产率和更高附加值的产业活动转移——后者对于中国尤其重要。
许多人认为,产业升级就是发展高新技术工业或以新的产业代替旧的工业部门。这种观点某种程度上忽略了一个基本事实:对于任何一个经济体,“传统”产业活动都是构成经济活动的主要部分。就中国而言,未来10-20年间将有大量农村人口转变成为城镇人口,如此巨大的就业结构变化带来的消费需求和就业需求,都远远不是少数高新技术工业能够满足的。
产业升级的实质含义是产业向较高生产率和较高附加值的经济活动转移,而技术进步是实现这种转移的基本动力。就工业发展而言,技术进步对于生产率提高和经济增长的作用有两个主要形式:第一,技术创新会不时创造出全新的工业部门,成为一个国家保持经济增长的动力。第二,技术进步的另一个主要形式是新技术向成熟工业部门的扩散。例如电子和化学工业的技术创新影响了从消费品到资本品的一系列工业;一些工业的发展极大地提高了对其他工业高端产品的需求,如汽车和航空工业的发展极大地带动了燃油、新材料和精密加工的发展;成熟工业通过吸收新技术可以出现全新的产品(如合成橡胶产品、数控机床等),这种部门间的技术流动正是美国经济在20世纪创新的基本特点。
尤其需要指出的是,由于在计划经济年代奠定了一个完整的工业体系,所以中国的技术和资本密集型工业具有广泛的基础,只是在过分依赖引进技术的阶段,中国才被挤到了低端领域。因此,产业升级的一个主要内容是这些工业向高附加值领域的攀升。我们可以思考:中国的汽车工业是一个组装外国品牌的工业,还是一个有能力不断向市场提供自己品牌新车的行业?中国的机床工业是一个依靠进口数控系统和核心功能部件的工业,还是一个自主掌握核心技术、为中国制造提供先进装备的工业?技术突破是通过产品开发来实现的,围绕着向市场提供新产品的工业活动——包括产品或工艺的开发、提供更多的服务、以新的方式制造和销售这些产品等等——同时也都是创造需求的活动;而且,正是这些经济活动在有效提高服务业的比重和劳动者的收入。因而,产业升级才是扩大内需的有效途径。
因此,中国的产业升级是基础广泛的,绝不应理解为以“一小撮”高新技术工业去替代构成经济活动主体的现有工业。
第二,产业升级具有“内生性”,因为造成产业结构性变化的主要力量产生于产业发展过程本身,即来自企业的创新活动。
如果把产业升级等同于某些技术突破或以高新技术工业和服务业代替传统工业,就会导致以行政手段、以片面的思路推行产业升级和结构调整的做法,例如“腾笼换鸟”、以及一窝蜂建设大数据、云计算、机器人等“产业园”的热潮。
产业升级不可能自上而下地“操作”出来:即产业升级的主要力量(如技术和组织的变化、能力的成长等)产生于现有企业的创新活动。仅就技术进步而言,在发达国家的工业史上,许多重要的技术特别是那些导致新工业诞生的技术,是由在位企业发明或创造的。新工业的兴起会引发大量的新进入者,但这些“新进入者”又往往是其他工业领域的在位者,或者是从在位企业分离(spinoff)出去的新公司。因此,在位企业是创造新知识和新技术的主要源泉。人们常常强调小企业技术创新的活力,但更不能忽视拥有成熟的技术研发机构的大企业在技术创新中的源头和骨干作用。
在位企业之所以在创造新技术和新知识方面扮演更重要的角色,是因为在产业活动的背后是一个知识和经验的体系。虽然中国的产业升级有自己的特点,但“规律”是不变的——新技术和新工业只能在已有的知识和经验基础上被创造出来。因此,对于产业升级来说,让中国的企业普遍走上自主创新道路的力量,要远比由政府直接组织一些项目更重要。
第三,产业升级的实质是工业知识和经验体系的扩张和更新,所以产业升级是一个演进的过程。
工业的知识和经验体系是以累积的方式变动——新的技术和能力产生于已有的基础,然后才能逐步代替旧的技术和能力。对待产业升级的政策思维不应该存在“一招鲜”的幻想,否则就会采取事实上的“休克疗法”,以为只要有市场机制就能凭空产生必须靠能力成长才能有收获的成果。
中国经济在世纪之交前后进入一个罕见的高速增长期,中国工业的一个结构性特征是低端部门和高端部门的同时存在。在其背后,是中国不同于一般发展中国家的结构特征:在人均收入水平和劳动成本较低的同时,劳动者、企业家和技术人员具有较高的素质和技能。形成这种特征的原因是:中国农业人口比重较高,所以人均收入水平较低;而技能水平较高,则是因为中国在20世纪50年代的工业化和随后的自力更生年代建立起一个相当整齐的工业基础。没有这个基础,改革开放后的经济发展将完全是另一个样子。
高增长阶段暴露出中国经济的许多问题。一些工业部门出现了严重的产能过剩;一些外向型的加工组装工业处于全球价值链的低端,在全球金融危机之后遭遇外部需求下降以及劳动力成本上升的冲击,等等。但与此同时,中国每年进口2000多亿美元的集成电路,中国汽车产销量世界第一、却以加工组装外国品牌为主,民航干线飞机、机床数控系统等高新技术产品全部或大部依靠进口。这些情况说明,生产率增长较低(粗放增长)的原因是中国工业主要生产低附加值的产品或从事低附加值的生产环节。因此,目前的经济增长失速、某些行业产能过剩、劳动力成本上升等问题,其实质是依赖技术引进、依赖外资、依赖廉价劳动力、忽视自主研发的经济发展模式已经走到尽头。
反过来说,生产率水平的落后,也恰恰说明中国经济仍然具有巨大的发展潜力,而实现这些潜力需要中国工业的普遍技术进步,尤其是需要在高生产率的技术和资本密集型部门或领域取得明显进展。这样的产业升级,首先需要中国工业体系向高生产率和高附加值活动的转向,继而需要企业的技术突破和能力成长。这个过程需要一定的时间,更不能中断;但其效果,也将是巨大的和深远的。
从产业升级的视角出发,在目前的经济政策中存在着三方面需要改进的内容。
近年来中国的经济政策,似转向以西方教科书为蓝本的、以抽象的自由市场模型为基础的思维框架。在这个框架下,中国经济的根本问题被定义为“失衡”,而“失衡”的原因被认为是强政府导致的“投资驱动”和粗放增长。投资成了万恶之源,而中国经济出现的所有问题都是因为市场化改革不到位。这种逻辑反映在经济政策上,就是要通过进一步释放市场机制,让中国经济实现平衡和自动升级。
上述逻辑不是从中国经济发展的实践中总结而来的,其最大的问题是使中国经济发展失去了方向感。在改革开放以来的30多年里,中国经济经历过多次“危机”,政府都以实事求是的处理方式加以化解:每一次“危机”都是通过政治领导层为经济发展提供新的方向和新的推动力而化解的。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中国经济越来越市场化和全球化。中国30多年的经验证明,改革与发展是互为因果的;产业升级是经济发展的继续,改革则内生于升级与发展的过程。
但是这一次中国经济遭遇危机却没有人提供方向感——因为希望被寄托在市场机制的自发力量上。实践证明,市场机制的“奇迹”没有出现,反而是中国经济增长率一路下滑,甚至出现通缩现象。究其原因在于,这种经济政策没有为“市场”提供中国经济增长的新方向和新途径,反而让愈发感到茫然的“市场”(企业群体)丧失了投资信心。
中国经济发展的方向,在于继续完成未竟的事业。有人以中国的工业就业比重已经达到较高水平为理由,认为中国已经完成或接近完成工业化的任务,这是一个错误的判断。中国完成工业化任务的标志只有一个:在工业生产率上接近或达到发达国家的水平(2010年,中国的劳动生产率水平不到美国的五分之一)。如果中国在此之前就放缓工业发展并转向服务经济,一定会导致工业化过程的早衰,在发达国家保持技术进步的情况下中国却产生倒退,被迫在远离发达国家生产率水平的阶段就开始“去工业化”。
很明显,中国需要经历一个以产业升级为主要内容的发展阶段才能跻身发达国家行列。要真正完成工业化任务,中国就必须在已有成就的基础上继续经历一个工业生产率高增长的阶段,其内容就是以高强度投资和自主创新为手段,以竞争性企业为主体,实现在技术和资本密集型工业领域的广泛突破,从而带动基础广泛的产业升级。
产业升级需要发展新知识、新技术和新能力,但它们主要是通过企业的创新从现有的产业基础上产生;从这个角度去看,即使是产生于产业之外的新知识,也只有通过现有产业对其的利用才能对经济发展产生作用。但是,这几年的经济政策似乎却是从中国的产业基础之外去寻找“新动能”。这事实上就是把中国工业看作是落后的、产能过剩的“旧动能”——这是产业升级重要性被忽视的重要原因。
这种思维与对待投资的态度直接相关。由于把中国经济出现问题的根源认定为是“投资驱动”造成的,所以主流经济学家提出的转型定义是:把经济增长的动力从依靠投资驱动转向依靠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这个说法隐含的逻辑是把投资与生产率提高的关系对立起来——要推动经济转型,就应该实行不投资或少投资的紧缩政策。这一说法明显站不住脚。事实上,如果要推动经济增长向依靠生产率提高的方式转变,就应该加大、加快对带来更高生产率和更高附加值的新生产能力的投资。用于短期刺激的投资和用于长期结构调整的投资在政策上是可以区别的,也存在可以区别实施的手段。如果不加区别地不投资或少投资,就会阻碍中国工业的技术进步和创新。
那么,经济发展能不能从中国工业之外找到新动能?答案很肯定:不能,因为新动能只能在旧动能的基础上产生——围绕创新的活动必须依托现有的工业经验基础。
正是由于经济发展的“新动能”只能产生于中国已有的产业基础,所以产业升级才对未来的中国发展具有关键意义。如果我们真的重视产业升级,那么经济政策的重点就应该从做“减法”——如去产能和淘汰“僵尸企业”等,然后等待“市场机制”发生作用,转向做“加法”——引导、鼓励和支持中国工业沿着更高生产率和更高附加值的升级方向进行突破。
中国的产业升级需要政治领导,即中国经济发展的方向应该由政府而不是市场提供。
关于中国经济的讨论,流行的思维方式是把政府与市场的对立起来,市场是万能的,政府的作用必须被限制在最低程度。这种信仰来自西方教科书:在私有制的条件下,自由市场竞争与价格机制将导致市场均衡(市场出清),均衡代表社会效率的最优状态。于是,政府(通过干预价格机制和国有制)就成了对市场均衡力量的最大威胁。
但“均衡”理论不能解释进步是怎么发生的。事实上,从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到20世纪90年代中期的50年间,美国联邦政府的投入占美国全部研发(R&D)支出的一半到三分之二。在美国研发投入的资源配置上,发挥决定性作用的不是市场,而是联邦政府。
重要的是,如果我们把经济活动的本质看作是人类社会通过自己的知识和能力利用自然资源以获得福利的过程,把知识进步和能力成长看作是经济发展的基本驱动力,那么政府和市场就同属于知识生产机制和经济协调机制的组成部分,二者的关系就不再是对立的,而是互补的。一方面,在经济发展过程中,由于产生新知识、新技术和新技能的机制是通过市场竞争的分工和专业化,所以有用知识存量的增长及其应用的扩展主要是由企业承担的。但另一方面,任何单个企业都缺乏关于宏观经济、关于经济体系的发展趋势、关于基本社会矛盾(如能源、环境等)及有关调整政策的知识——所有这些知识都掌握在政府的手里。对特定技术和工业领域的具体知识主要由企业所掌握,这说明政府不应该干预企业具体经营,应把精力集中于领导工业体系的演进。
在世界经济不仅存在市场竞争,而且还存在国家之间政治和战略竞争的条件下,中国经济发展的方向只能在政治层次上决定——中国是向消费和服务经济转型,还是向更高生产率的工业经济转型,决定着世界格局的演变方向和“中国梦”得到实现的可能性。也只有以政治决策为前提,才能产生连续一贯的政策。政治领导的作用不会阻碍市场机制的作用——因为它允许来自基层的创造性,而且也要通过竞争检验结果、奖优罚劣。这种框架关系的有效性其实已经由中国改革开放30多年的历史所证明:只要政策的大方向正确(政府的作用),人民自会创造奇迹(市场的作用)。
(编辑 三友)
英国脱欧成功,是计划之中,还是意料之外,它对英国和欧盟的未来发展乃至世界政治经济格局将产生哪些实质性影响?聚焦这些热点话题,2016年8月2日,中信改革发展研究基金会组织来自北京大学、国防大学、社科院等单位的资深专家,分别从不同视角深度解读英国脱欧这一重大事件的世界影响和战略意义。
英国脱欧成功,是计划之中,还是意料之外,它对英国和欧盟的未来发展乃至世界政治经济格局将产生哪些实质性影响?聚焦这些热点话题,2016年8月2日,中信改革发展研究基金会组织来自北京大学、国防大学、社科院等单位的资深专家,分别从不同视角深度解读英国脱欧这一重大事件的世界影响和战略意义。
目前国际格局正处于一个失序、重组、重构的阶段。西方主导的国际秩序正在持续失灵,而新秩序尚未建立,所以呈现出失序、无序、乱序。与之相对应,西方世界也处于撕裂、断裂、分裂过程。英国脱欧公投是世界无序中的一个事件,至少表明英国社会已经进入到一个非常不确定的时期。
整个世界进入一个不确定性的重组、重构、重建过程中,并且带来资本主义体系的对立和社会、阶级矛盾的激化。究其深层原因是在经济方面。在大资本获利的同时,广大民众、企业员工,包括中产阶级的购买力却没有增加。
欧洲正在面临前所未有的“5+1”挑战。欧洲人在设计欧洲一体化过程中,从欧洲共同市场、欧共体到现在的欧盟,是有战略眼光、战略定力和耐心的,希望最终出现像欧罗巴合众国这样的存在。
欧洲目前处于五个挑战并存状态。第一是老龄化。其实制造业衰落或者外移的问题早就存在,直到金融风暴才突显出来,其背后是经济结构的深层次问题。
第二,移民问题。移民主要包括两种,一种是欧盟内部的自由移动,另一种是从北非、中东偷渡的非法移民。
第三,难民问题。在移民问题汹涌澎湃的同时,难民潮也涌过来。难民问题美国是始作俑者,让欧洲背包袱。
第四,恐怖主义。与美国不一样,欧洲可以说是整体不设防的。现在的恐怖主义改变了战略,不是在基地培训恐怖分子派到欧洲去,而是在本地培养,从而使得欧洲人时刻处于一个高度紧张、恐慌的状态,就连旅游业也受到恐怖主义的影响。
第五,欧洲一体化进程在区域一体化过程中,欧元区也好,申根区也好,原来欧洲各种野心勃勃的一体化进程和设想,因英国脱欧而受阻。
另外一个“1”,就是制度失灵,或者治理体系失灵。整个治理能力的架构,这些欧洲国家自己难以解决,寄希望欧盟来解决,但实际上在要害和关键问题上,各国的决策都是以国家利益为主,欧盟退居次位。
英国公投之后,将重新寻找它的战略定位。中国这个时候应加强与英国的关系。包括中英关系,中英合作,承认中国的市场经济地位,开启自贸区谈判等等。
在目前局势中,我们一是要稳,需要有战略定力,要看准、看稳、走稳。二是缓,实施“一带一路”等战略,也要顾及国际形势的因素。改革开放有一条经验叫做摸着石头过河。第三,形势复杂蕴含着机会,需要加强战略谋划和调研。
英国脱欧的影响有多大,说大也确实不小,说小也不算太大。英国脱欧事件中受到最关注或者最直接影响的是两方——英国本方和欧盟本方。其中,对英国的影响主要体现在政治上,而英国脱欧将使得欧盟一体化进程的推进更加困难。
脱欧对英国的经济和金融都会有影响,但不会特别大。英国和欧盟之间,特别和欧盟一些成员国之间,相互还有需要,而欧盟内部很多合作实际是通过成员之间达成的。
从金融领域来看,英国脱欧不能说没有影响,英镑已经贬值了,但关键是英国作为金融中心的位置会不会被取代或者改变?我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伦敦金融中心的地位不是加入欧盟才形成和扩大的,它是历史形成的,虽然脱欧之后会受到一些影响,但总体来讲,它是世界性的,还要继续发挥作用。
从经济来看,脱欧带来的冲击如何,现在还不好说。英国现在是世界第五或第六大经济体,经济基础比较雄厚。近20年虽然也受到了金融危机的冲击,但英国经济的表现比大多数欧盟国家都要好,一直保持着比较平稳的低速增长。英国是自由市场经济,采取大开大放的政策,吸引外资,也对外投资;大量出口,也大量进口,这使英国在经济上有更多的灵活性。
脱欧对英国的影响主要体现在政治上。从社会影响看,英国脱欧公投之后,社会形成了比较明显的两派,恐怕这种割裂情绪短期之内不会消失。英国脱欧与整个西方世界涌起的反全球化浪潮有关,这种思潮与传统的精英和体制发生种种矛盾,并且这种矛盾不会因为这次公投变得缓和,反而可能还会激化。这将是一个长期的深层次问题,短期内不可能消失。
从英国政局看,目前英国政局总体稳定,但也碰到了新问题。保守党和自民党联合执政四年多,受到很大钳制。现在保守党好不容易在去年选举中实现了一党执政,这本是可以大有作为的时候,但这次公投把这个机会暂时抹掉了。
最值得关注的是欧盟会不会因为英国的脱离而引起多米诺骨牌效应,这将使欧盟的一体化进程推进更加困难。这是英国脱欧对欧盟最大的冲击。
目前欧盟和英国双方在情绪上都有些收敛,准备坐下来谈。两方还要保持朋友关系,在某些地方还要合作,因为这符合欧盟和英国的利益。
英国脱欧对中英关系的黄金时期是否有冲击,还要观察。至少一件事可以说明问题,就是中国参加招标欣克利角核电站问题,在距离签字几个小时前,英国突然宣布暂停,要重新审理。对于未来的中英关系,我们既不能太悲观,也不能太乐观,因为事情都是多面性的。
至于英国脱欧是不是会影响人民币在伦敦的运作,我认为暂时不会,这也要有一个过程。
美国和欧洲以及英国的关系是错综复杂的。如果欧盟真的出现了大的变故,对美国影响比较大。美国现在的主要目标是集中力量搞亚太再平衡战略,也就是对付中国。如果欧洲出现混乱,将会牵扯美国很大的力量。从这个角度来讲,美国不希望欧洲太散,但也不希望欧洲太强。
英美间的“特殊关系”,是二战期间形成的。目前英国在世界各种主要组织中仍占据主要地位,在世界的影响力依然存在。尽管英国脱欧了,美国还是需要英国的,所以英美关系不会出现大的变化。
目前来看,大国关系不会发生重大变化,英国脱欧对于世界大格局不会有根本性的影响。美国人炒作得比较厉害,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担心,一是担心中国崛起,进而影响美国的国际地位。二是现在兴起的反全球化或去全球化思潮,社会的碎片化,政党的极端化等等,而这些将打乱美国和西方的整个内部结构。
其中,中美关系是大国地缘博弈里最具有代表性的关系,这可能是当今国际格局里最具影响力的关系。总体上说,中美关系不太受欧洲的影响,而往往是中欧关系受美国的影响。
从英国角度看,脱欧是英国保守政治对自身边界的触碰,并且打开了“潘多拉盒子”。从欧盟角度看,则可视为区域共同体模式的危机。从发达国家整体看,可能是资本主义对立的一种激化。
英国脱欧是国际力量的重新分布,力量分布决定力量的结构,这将直接改变国际格局甚至国际秩序。从这一点上看,英国脱欧导致的国际力量重新分布的影响便不能低估,当然这还要看今后的实际发展趋势。
如果从资产价格所反映的资本利益角度看,今后国际力量的表现可能是经济实力、军事实力,可能是软实力;也可能是包括规则制定权在内的新实力。因此,我们需要更全面地考察国际力量的重新分布或者内涵的变化,这才能便于发现国际格局的真实变化。
2010年卡梅伦